廖大亨想着,连忙给随侍小太监张维打眼色,让他出面劝解一二。张维看见廖大亨的眼色,却向听见动静前来探查情况的李明史努努嘴。
“世子!”
李明史走到朱平槿身边一拱手,“不必为了那些狗东西动怒!只要世子下令,末将不管他们是谁,现在就去将他们狗头提来!”
你这是抽薪止沸还是火上加油?廖大亨急了。
他狠狠瞪了李明史一眼,跪在了朱平槿身边。
“世子息怒,这事还是下官无能……”
突然间,朱平槿却笑了起来。他拉起廖大亨,亲自扶到座椅上,自己也坐在了一旁。
“廖公,本世子心急如焚,失态了,还请廖公勿怪!李明史说的对:那些人头,本世子随时可取,何必图一时痛快而误了家国天下!”
“世子之意……?”
“廖公大可答应他们!但有几条要改改!”
朱平槿的意见是:
第一,士绅的荒地以今年二月底为限,如果不能及时开垦,那么便要由官府代垦。也就是官府拿了田皮,士绅保留了田骨。士绅想收获五五分成那是做梦。荒田和熟田一样收租,天下哪有这般道理?如今川北川东兵荒马乱,大量土地荒芜,田皮能值几个钱?再说了,凡是田地中有所产出,朝廷都要征税养兵,因此官府还要抽成征税。这抽成不必假手重庆府,直接进到陈其赤的藩库。
第二,这事不能遮遮掩掩。一旦达成协议,便要登到报上,大肆宣扬,让全川官府士绅百姓都来以重庆士绅为师,把他们持有的荒地都交出来。
第三,造船厂是个好主意。但造船厂不必进入机器局,需要另设一个专门的造船局。章程可以参照机器局,但是控股之股东,是四川发展局。
第四,王行俭想升官,就让他升官,但川东兵备道绝对不能给王行俭。他与重庆官绅勾结如此紧密,若是有了地盘又有了兵,那岂不是成了尾大不掉之势?除非……”
朱平槿的回复,包含了大量的信息,廖大亨这只老狐狸一时间也有些吃不透。
他想了想这才道:“世子,能否免两年,能否缓两年,能否少些成数,多多少少,自然是两边谈出来的。钱师爷本是此中行家里手,他去谈最合适。不过,老夫征缴田税,本是依法度行事,又何需大张旗鼓?再说这一成之税额,征了便是,何必公之于众,为乌鸦们留下把柄?”
“大张旗鼓,是为蜀地全面推行做铺垫。圣旨敕曰,令蜀王府召集蜀地宗室,组织各处流民开垦荒地,自给自足。廖公何不就此借力朝廷,由我蜀王府和藩台共同设一四川垦荒局?刘大人可出任总办、内江王出任会办、陈大人和郑长史出任帮办。二台三司由此可以行文全川,以屯垦荒地、筹措宗室禄米和军粮为名,将全川有主之荒地尽数纳入四川垦荒局。四川垦荒局有了荒地,再招揽愿意垦荒之流民,将荒地出租获利。”
朱平槿心目中的垦荒局,就是大明版的土地储备中心。政府要发财,这个半官、半民、半自愿、半强制的机构不能少了。它可以通过土地开发,借着土地升值,获取大量税收之外的利益。只是廖大亨对朱平槿前世的土地储备中心毫无概念,不知道能听懂多少。
“四川垦荒局?”
廖大亨思虑片刻,一拍大腿:“世子,您这主意妙啊!垦荒局收了粮食供应宗室和官军,这就占了大义名分。以官府和王府名义共同出面,一来合了圣旨,二来震慑了冥顽不化之徒。垦荒局只要田皮不要田骨,于士绅之利益无伤大雅,可以减轻推行难度。垦荒局让刘大人出面,以他的性子,必然……”
“廖公谋事鞭辟入里,本世子倒是没想那么多。本世子只是听说,这王阁老博学多才,然性格溪刻强狠,人多畏之。本世子以正压邪,他就算把这官司打到朝堂上,本世子也是不怕!宗室要吃饭,官军也要吃饭,孰轻孰重,天子也自会掂量轻重!”
“以老夫推测,他不会闹的。那些荒田若是好垦,他又岂会不垦?这事他分明占了好处,什么事情不做,一片荒田便凭白变成了熟田,还有粮食落下。他又不是傻子,岂会自讨无趣?登到报上更是妙计!老夫岂止登到报上?老夫要在朝天门搭个彩棚高台,让刘之勃、陈其赤和官员士绅都来见证一番。哦,还有那个武清侯家的!”
“本世子也要有所表示才好。这样,送王阁老一块丈余的金字牌匾,称赞他‘公忠体国’!”
“哈哈!”
一老一小两个奸人大笑了一回,廖大亨又问起了他关心的第二个问题:何为四川发展局?难道又是一个像机器局那样能赚银子的工厂?
朱平槿慢慢向廖大亨解释了。这回廖大亨脸上没了喜色,倒多了几分凝重。
“廖公,此事尚有时间商议。如今只有一事为大,收复广安,打赢土暴子,将他们赶入巴山!”
“禀世子!宋将军赶来求见!”李明史在园子门口大声禀报。
朱平槿不及宣旨,便听见宋振宗独特的能够震碎瓦片的声音在园子外响起来:
“末将左护卫千户,署泸州卫指挥同知,护商队第三团团长宋振宗,奉世子之命率护商队第三团第四营、天全土司步兵第五营前来报到!两营齐装满员,随时可以参战!世子,打仗这等好事末将可不会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