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未放亮,负责盯死刘之勃的那组人便发现,一个头戴盔帽遮住脸的人在巡按衙门附近四处张望。他先往后门里塞了一封信,然后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等了约半个时辰,刘之勃的妾室手提竹篮打开后门,准备上街买菜,结果发现了这封信,送进了二堂。不久,刘之勃便穿了便装出门。他没用官轿,而是要老仆叫了顶轿行的布帘轿子。
轿子往皇城坝方向而去,负责监视的人一路跟踪,却发现他在皇城坝一家高档茶室与陈士奇见了面。两人谈了不到半个时辰,刘之勃便神色凝重地回了衙门。
“他们谈了什么”朱平槿有点紧张地问。
或许做贼心虚,朱平槿下意识感觉到此事与己有关。
自从刘之勃到任,陈士奇从未与刘之勃有多余的交集。此时突然约见,必有蹊跷。而且就约见方式的诡秘,刘之勃神色凝重等迹象分析,此事肯定还极为重大。
难道是泸州变乱朱平槿立即将其否定了。刘之勃是钦命巡按。他要看的东西,廖大亨是遮不住的。泸州的消息迟早要送到巡按衙门。刘之勃没有必要偷偷摸摸与陈士奇见面,陈士奇也没有必要鬼鬼祟祟约见刘之勃。
“我有什么把柄被陈士奇抓住了是护商队还是投献”朱平槿暗自深思。
多年的官场斗争经验告诉朱平槿陈士奇猝然发力,必然早有准备。自己要想顺利着陆,可能要大费周章
“回世子爷,奴婢现在正在打听”秦裔察言观色,看出了主子的担心。他迟疑片刻,随即补充道“下面的人报告,陈士奇给了刘之勃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什么东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盯梢的人与茶室伙计很熟。他打听到了陈士奇与刘之勃谈话的雅间所在,便到对面客栈眺望。结果不偏不倚,正好看见刘之勃拿了份折子凑近窗口观看。后来刘之勃出得茶室,右手在左手袖筒里按了几下。分明左手袖筒里放了某物,而且还很重要。奴婢仔细问了盯梢的,他估计是一份呈文或奏章。”
“呈文奏章”朱平槿眉头紧锁,“盯梢的是苏秀才”
“是。”秦裔轻声回答。
“他坑蒙拐骗的毛病改没”
“估计他改不了。这次奴婢重重赏了他。”
“既要用他,更要防止他为了钱财把王府卖了”
“奴婢记下了。”
“这次你立了功”朱平槿对秦裔点点头。秦裔是老曹公公推荐的,确实很能干,天生就是一个特务头子的料。
“你们的监视位置能否看到刘之勃的书房”朱平槿继续发问。
“能看到,但看不清楚。他书房窗前栽了梧桐树。这段时间长了叶子,遮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见灯光和动静。人出了书房,走到院子里,方才可以看清。”
朱平槿轻敲桌子,吩咐道“你们要想法看看那东西。到底是呈文还是奏章里面写了什么本世子要清楚知道。你有什么办法拿到东西”
秦裔想了想,这才回禀“刘之勃对下人管得极紧,不准他们收受贿赂,衙门也是防卫森严。最难办的,还是刘之勃家里人少。那一妾一仆极为老实,从人身上着手的地方不多。奴婢观察许久,发现能随时进出二堂的人,只有他妾室一人。刘之勃之妻早逝,没有留下半个儿女,此妾倒为刘之勃生下一女,据说已经出嫁”
“那刘之勃不是绝后了吗”朱平槿插话问道。
“好像也不是。”秦裔摇摇头,“刘之勃把从子侄子刘文郁从小养大,情同父子。刘之勃无子,刘文郁便过继给了刘之勃。听说那刘文郁近日便要到成都来,来了更不好办了。”
“那怎么办”朱平槿急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奴婢倒想出一个办法进去”秦裔突然道。
听完秦裔的办法,朱平槿忍不住击掌叫好。但他没有立即下令执行,反而继续在办公室兜圈子。
半响之后,朱平槿终于下了决心。
他对秦裔的计划进行了调整“不要拿假的。执本世子手令去找典宝,领个真的要不做便不做。要做,就要做得全套地方由成都县改在华阳县这样更正常,也好让两个铁棒槌硬碰硬
从今天起,由你全权负责刘之勃。三天之内,本世子要见到那份东西。
陈士奇那里,由情通局负责。必须十二个时辰全方位布控你出去,传旨令刘名升和张光培赶快把蜀考之事了结,然后到这里来。
记着,你是本世子的奴才,只对本世子负责刘之勃的事情,任何人,包括刘名升和张光培,只言片语也不得泄露。
违令者斩”
注一四川方言拳头。
注二吴梅村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