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谨德殿,世子的办公室,清爽宁静的气氛充蕴了宫殿。
得知了朱平槿的不幸遭遇,罗雨虹立即跑来充当红颜知己的角色。她知道,男人外表展示的刚强勇敢大部分都是假的,实际上他们的内心非常脆弱。一个好的妻子,应当在丈夫最脆弱时,及时出现在他的身边,抚慰他那受伤的心灵。
“你真的认为是鼠疫”老婆连素来在意的发型都不顾了,把头拱进了朱平槿的怀抱,希望能唤醒他内心的自信。
“我没有看病人。我不知道。”朱平槿四肢耷拉着,回答有气无力,好像浑身散了架。
“那下面的报告上来了吗”
“不知道。我一回来就在这儿。”
“哎哎你怎么回事”罗雨虹终于火了,手在桌子上啪啪两下,“一个瘟疫,有什么不得了,把你吓成这样我们把王府四门紧闭,储备足够的粮食,等疫情过了再出去”
老婆缺乏常识简直到了懒得反驳的地步难道耗子进王府还要走端礼门
“从来没听说过人能把耗子关在门外面的。”朱平槿眼皮都不睁。
“那我们撒石灰,到处撒。耗子一爬就粘在身上,烧死它们”罗雨虹想了想出了个靠谱的主意。
朱平槿眼睛立即睁开,可是不久又闭上了“我们吃的米被耗子啃过了,我们喝的水也被耗子喝过了。”
“煮熟啊”老婆叫喊道“高温消毒吃的、穿的、用的,都可以高温消毒”
“那病人怎么办”
“隔离强制隔离学非典但是我们没有治疗手段,所以只好任其自生自灭”
“算你狠”朱平槿牙关一咬。没有特效药、没有抗生素、没有疫苗,只好这样了。
“隔离在什么地方”
“城外随便圈个地方,当然最好还是找个有屋顶的房子。”
“那死人拖出去烧了”
“仁寿可以,这里不行。”罗雨虹道“若是人死了还没全尸,家属要找你拼命。尸体撒石灰消毒”
“那你爹怎么办你没看见你爹的表情,他看到病人就像饿狗见到骨头”
“你怎么说话呢”老婆要翻脸了。
“好好”朱平槿掌嘴给老婆听响“我也是为你爹好,可他根本不听他再有本事,也是个十七世纪的医生,而且街上还买不到药。”
“我爹是个医痴,总想把病人全治好,可这不现实”大概老婆也觉得她爹有些麻烦,手烦躁地在空气中拂了两把。不过她知道,对付她爹,主要的责任必须由她来承担,不能推给朱平槿。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打得满山飞。父女之间,即便闹翻脸了,和好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朱平槿这个准女婿就不一样了,翁婿翻脸那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我爹我来管”罗雨虹大包大揽。
“那我们说好了”朱平槿直起身体,伸长手臂,抓起办公桌上的铃铛。
“干嘛呀作死啊”罗雨虹连忙从朱平槿腿上跳下来,飞快抚平衣服,梳理头发。
“开工了,我们要与死神争分夺秒”朱平槿摇响了铜铃“我们的计划全被打乱了这是一场不期而遇的战役,既然遇见了,那就没法躲避这是一条看不见的战线,我们要与到处乱窜的敌人战斗这不仅是医学上的战争,还是政治上、经济上和军事上的总动员”
大门外响起轻柔的脚步声。太监走路,都是练过的。没有大的动静,更不会带风。
“哎记着田先生和那群小屁孩还关在遵义门里等你接见”罗雨虹一边提醒老公,一边逃进朱平槿的卧室。她可以经过那里的小门,从正殿屏风后的过道无声无息溜回自己的办公室。
“好了,你先着人安排他们。先紧急后重要,现在没时间见他们”朱平槿对着老婆飞奔的背影喊道。
民间的小道消息永远比官方的消息传播得更快。以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未来或许还是如此。
恐慌跑在了瘟疫的前头。
在任何官方消息还未发布的时候,成都府的四门已经开始出现惊慌失措的逃难人群。当天下午,省城大街小巷里谈论的只有一个话题瘟疫。到处遍布的茶馆成了疫情发布中心,人们一边惊恐地打听瘟疫的症状,一边小心地观察周围人群中有无患病症状的人,以便保持安全的距离。许多商家立即上了门板,打烊收工,因为关门的损失远远小于丢掉性命。甚至部分医生郎中出于对瘟疫的束手无策,也悄悄摘下幌子溜之大吉了。
老百姓是人,官绅也是人。是人,便有人的七情六欲。老百姓跑,官绅也跑,而且跑得更快更远。当恐慌传来时,许多官绅大户人家第一时间收拾了金银细软,逃到偏僻的乡下去避瘟。下乡到人口稀少的地方避瘟,这是古代中国传统的避瘟之法。人们从常识中知道,尽快逃离疫区是有效的活命手段。当然,凡事有利必有弊,这客观上也加快了瘟疫的传播速度和传播范围。
官绅都跑了,可城里的大部分老百姓却跑不掉。他们的生计都在城里,城外也没有住处。许多人只好紧闭大门,坐在家里听天由命。成都府是西南的大都会,几十万人要一起出城那是不可能的,住哪吃啥都是大问题。
按照大明朝的典章制度,除节日等特殊日子以外,每半个月藩王就要召集藩地文武朝会一次,共议藩地国计民生。只是藩王被朝廷当猪养以后,这种所谓的定期朝会实际上便终止了。
然而,凡事总会有特殊。
就在瘟疫爆发当夜,蜀王府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