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嘉徽道:“魏阉把持超纲,专权独断。挫折天下仗义执言之士,自然便是逆党。东林儒生以大义为重,便是好人。我们便是要联络正直敢当的义士,诛灭祸国殃民的奸邪之徒,才可重震大明雄威。”
萧爻没读过什么书,涉及国政大事,便甚觉渺茫。对谁是正义之士,谁是奸邪之徒。更觉得甚难判定,那匡扶朝野,重震大明雄威云云,虽也觉得大义凛然,但此事关联国政,萧爻对此事从来没想过,一时踌躇未决。
钱嘉徽见他难下定决心。便说道:“人各有志,萧兄既犹豫难定,在下也不便相强。”萧爻怔怔地出神。钱嘉徽说道:“萧兄,你们兄弟一场,今后你若有不称意的事,须得在江湖上广发讯息。我若是知晓,万水千山,也当赶来助你。”
萧爻忍泪说道:“钱兄盛情,小弟自当铭记。”钱嘉徽亦已双目含泪。接过萧爻手中的酒坛,猛灌了几大口。说道:“萧兄,告辞!”说完,也不等温仁厚与李药香进来,便扬长而去。萧爻本想说些道别的话,但觉得喉头堵塞,一时之间,僵立当地。他与钱嘉徽相识以来,共历两次患难,深知钱嘉徽不畏强权,是个慷慨正义的好汉。钱嘉徽邀他去联络天下正义之士,共谋大举,他亦心动,在那么一瞬间,也曾想与之同去。结识天下好汉,广交正直的朋友,重震大明朝的雄威。然而当听到要诛灭祸国殃民的奸邪之徒时,心下便踌躇起来。
萧爻兀自凝立当地。喃喃说道:“诛灭祸国殃民的奸邪之徒。谁是奸邪之徒?如何便该诛杀了。魏阉?魏阉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什么周大爷、钱兄会恨他?为什么杨寰、许显纯等人又甘心拜他作义父?”
他凝立良久,思索良久。但觉此中的是非曲直,实在难以辩解。关涉到的种种疑问,并无一个明确的答案。
萧爻又想:“倘使魏阉当真祸国殃民,荼毒百姓。我就该去诛灭了他吗?诛灭了魏阉后,大明就真的能重震雄威了吗?倘使一个人并不忠直善良,就该诛灭了吗?东林儒生痛恨魏忠贤,便欲杀之而后快。魏忠贤视东林儒生为眼中钉,亦想杀尽东林儒生。如此杀来杀去,到底是为重震大明雄威,还是以此为名目,以泄私愤?”
萧爻长长地吐了口气。但觉得思绪烦乱,便喝了一口酒。那坛酒被他东喝一口,西饮一口,竟然也光了,便放下了酒坛,放下了肥鸭。
这时,只见温仁厚与李药香谈笑而来。萧爻心道:“李小姐与温兄恩爱如此。我在李宅时,答应药罐子和李小姐的事,便算是完了,我、、、、、、我也该走了。”
萧爻抱拳说道:“温兄,在下要走了。”温仁厚与李药香都吃惊不小。温仁厚道:“萧兄,你何出此言?你是我们的大媒人,我正想请你留下来。一会儿我去衙门当差,便举荐你做个捕快。你武艺高强,若是做捕快,抓尽坏人,不至一身武艺无用武之地。以后,咱们兄弟二人彼此照应。我再给你说一桩婚事,今后在南京城安身,何乐而不为?”
李药香劝道:“是啊,萧兄弟,你是我、、、、、、是我的好朋友。你在南京做捕快,将来便在南京安身立命。大家也好有个照应,这样难得不好吗?”
萧爻心道:“做捕快?安身立命?我、、、、、、我可从来没想过。”
忽然间,想起在秦淮河边时,温仁厚遇到赵之栋等人的情景。赵之栋的职位高过温仁厚,温仁厚遇到他,便须点头哈腰,恭迎奉承。倘若自己做了捕快,在官场中遇到职位高过自己的,那也难免要点头哈腰,恭迎奉承了。
想到此处,便下了决定。说道:“两位虽是好意,但在下不能领受了。”
温仁厚道:“萧兄,那你此番前去,又去往何处呢?”萧爻顿时怔了怔。说道:“我要北上,去平凉办一件事。”温仁厚道:“如今世道混乱,北上之路,恐怕多有阻难。萧兄,你纵然武艺高强,那也不必身入险地。”
萧爻说道:“温兄的好意,在下受教了。不过既已答应过别人,纵然千难万阻,也须办到。”
见他执意要去,两人也留不住。李药香对他心怀感激。自怀内摸出一个红花瓷瓶,递给萧爻。垂泪说道:“萧兄弟,这个小瓷瓶内,有五粒丹药。若是受伤,取一粒服下,不出三五天便可痊愈。我自然盼着你一路顺风,可你此去路途凶险,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萧爻眼见推辞不过,接过瓷瓶。心道:“他二人如此待我,临别之际,又何必多增伤感。”便抱拳说道:“多谢神医美意。你与温兄真乃好一对璧人也。”李药香向温仁厚看了一眼,心中喜悦,渐渐地收起了泪水。
萧爻说道:“温兄,李神医。告辞!”说完,转身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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