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章文澈和伍延平在晋南,”慕炎的手指在舆图上缓缓地下移,停顿在大通城一带,“他们已经把周边的四五成小寨子收服、整编……”/p
这些小寨子一对上朝廷军队,就怂了,终究不敢以卵击石,大都是直接投降的,但还有些寨子选择与其他寨子合作,也有些寨子投靠了晋州最大的两个山寨金家寨和泰初寨。/p
金家寨嚣张地占地为王,泰初寨以怀柔政策默默发展。/p
慕炎又用一枚枚蓝色小旗子标记在舆图上,标示出泰初寨的势力范围。/p
白色旗子代表金家寨,红色旗子代表朝廷军,蓝色旗子代表泰初寨,三股势力一目了然。/p
许明祯早知晋州乱,却是到此刻才知道乱到了这个地步,眉心微蹙。/p
许明祯深深地凝视着舆图片刻,沉声道:“摄政王,如果要收复这两个寨,只能开战……”/p
气氛微凝。/p
“外祖父,我不想内耗。”慕炎坦然地表达了他的态度,眼神清澈明亮。/p
战争就意味着伤亡,南北境战乱数年,死伤将士与百姓不计其数,到现在,北境的战事还未结束,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把兵力用在自相残杀上。/p
这几年,大盛死的人已经够多了……/p
“外祖父,我希望您能制定出整顿晋州的政策。以最小的内耗,收复晋州。”慕炎神色郑重地看着许明祯道,同时,他伸手做请状,示意许明祯到窗边坐下。/p
两扇窗户大敞着,照得书房里一片明亮,此刻是七月盛夏,书房内摆着冰盆,气温恰到好处,只是从窗口吹进来的夏风带着闷闷的暖意,窗外,蝉鸣不断,知了知了地叫着。/p
外祖孙俩在窗边坐了下来,落风给他们上了茶。/p
许明祯拈须看着慕炎,眼底露出一抹欣慰,欣慰中又有几分骄傲。/p
虽然他与慕炎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出来,但是,这寥寥的几次见面已经足够许明祯对于慕炎有了不少了解。/p
慕炎在孤独与仇恨中长大,背负着不可对外人语的秘密与重担,许明祯本以为这孩子的性子中多少会带上几分阴郁、孤僻、偏执。/p
但是慕炎没有。/p
看着眼前目光明朗的慕炎,许明祯的眼神更柔和了。/p
如果长女还在世,能看到这样的慕炎,应该会很高兴吧!/p
许明祯压下心头汹涌的情潮,若无其事地问道:“摄政王,这两个寨子行事作风如何?”/p
慕炎知无不尽地一一答了:“金家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暴戾不仁;泰初寨行事颇有几分侠风,劫富济贫,宽和治下。”/p
许明祯沉吟着道:“臣觉得在对待这两者上可以‘因人而异’。”/p
慕炎也是这么认为的,颔首道:“我和岑督主商议过,对泰初寨可以采取招安。但是,招安的具体条件,也要您来拟定。”/p
许明祯自是一一应下。/p
在他看来,大盛已经千疮百孔,晋州山匪为患,恐怕是满目疮痍,这个时候,招安可以减少折损和伤亡,于大局而言,是最为稳妥的方式。/p
“那金家寨……”许明祯试探地问道。/p
慕炎毫不掩饰自己对金家寨的嫌恶,冷声道:“金家寨行事残暴,屡行屠村之举,罪无可赦。”/p
言下之意是他不会考虑招安金家寨。/p
许明祯心里有数了,端起茶盅,饮了几口茶。/p
说完了正事,气氛也变得闲适起来。/p
许明祯笑着随口道:“摄政王,你这么久不在京城,倒是对晋州的事了然于心。”/p
慕炎没打算瞒着外祖父,直言道:“都是岑督主查的。”/p
对于如今的大盛,除了南北境与怀州外,最麻烦的就是晋州,慕炎回到京城后,就和岑隐商量过关于晋州的问题。/p
许明祯的指尖在茶盅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眸光闪烁。/p
许明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阿炎,你和岑督主到底……”/p
他其实想问慕炎和岑隐到底是达成了什么样的利益交换,也想提醒慕炎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提防岑隐。说到底,当年崇明帝的实力并非不如今上,他就是败在了“大意”上,他没有提防他的皇弟,才会遭受灭顶之灾。/p
想到过去种种,许明祯的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p
虽然许明祯才说了几个字,但是慕炎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双眸微微睁大,神情有些晦涩、沉重。/p
他答应过大哥不会把他的身世告诉别人……/p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别人误解大哥,却什么也不能做。/p
不知者无罪,他更不能因此迁怒外祖父。/p
慕炎的右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p
既然无从解释,慕炎也不想听下去,转了话题道:“外祖父,我差点忘记说了,昨天我收到了姨母的书信。”/p
慕炎口中的姨母指的当然是远在蒲国的许景思。/p
“……”许明祯当然知道慕炎实在故意转移话题,也就噤声,眼神复杂。/p
许明祯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岑隐,但是,他回京后也听了不少关于岑隐的传闻,岑隐这个人擅权独断,心狠手辣,残害忠良,东厂和锦衣卫都是他的走狗爪牙,唯他之命是从,这些年,岑隐所行不义之举,可谓不胜枚举,罄竹难书。/p
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相交,与他结盟,更是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步不慎,便会自伤!/p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