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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大老爷王之濂是外室子又谋杀嫡妹的消息不到一天就在京城传开了。
这两年关于王家的各种丑闻就没断过,先是王家因为霸占孤女的家产从一个世袭不降等的勋贵人家被夺爵,到后来王之濂与王四夫人被捉奸在床,以及王二公子王廷惟明明有龙阳之好却偏要妄称和季家女有婚约,再到原来是王之濂与王四夫人合谋杀了季夫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这让平静了好一阵子的京城又热闹了起来,成了京城上下热议的话题,上至勋贵世家,下至黎明百姓,乃至文人墨士,有人愤慨,有人不屑,有人唏嘘,也有人嗤之以鼻。
各种各样的言论沸沸扬扬。
“这王家是罪有应得,真是因果报应啊!”
“没错,我看这王家是上行下效,都烂到骨子里了。季姑娘还真是可怜!”
四五个学子一边说话,一边陆续地跨出国子监的大门,一个个神情激动。
“陈兄,田兄,此言差矣。”有人不以为然地反驳道,“王家好歹是季姑娘的母家,她这样对自己的亲舅父赶尽杀绝,还自曝家丑,实在不应该!”
“冯兄此言未免有失偏颇!”
后方的国子监方向传来一个清朗的男音,几个学子连忙驻足,回首望去。
但见一个着天青色素面直裰的少年从门槛走出,身形挺拔,气质儒雅,方才说话的冯姓监生尴尬地接了一句:“端木兄有何高见。”
提着一个书箱的端木珩走下了门槛前的石阶,一直来到那几个学子跟前,才又道:“冯兄,若是你家破人亡,只余下你孤独一人,你是否还能毫无芥蒂地原谅屠你亲人之人?”
“……”冯姓监生嘴巴微张,一时无语。
端木珩接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任何时候,说总是比做容易。”
端木珩语气并不算严厉,但是这话中的字字句句都是一针见血,就差直接说冯姓监生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冯姓监生脸上更尴尬了,哑口无言。
这时,端木珩的小厮牵了马过来,唤了声:“大少爷……”
端木珩把手里的书箱递给了小厮,接过他手里的马绳,正要翻身上马,就见隔壁的蕙兰苑大门内一道熟悉的月白倩影正缓步而来,两人的目光正好在半空中对视。
端木珩对着门内的季兰舟微微颔首,彬彬有礼。
季兰舟优雅地提着裙裾跨过了门槛,款款地朝端木珩的方向走来,端木珩身旁的那几个学子也看到了她,脸上都露出几分局促,感觉像是背后说人闲话却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般。
那几个学子匆匆地与端木珩告辞,近乎落荒而逃。
季兰舟走到距离端木珩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得体地福了福身,“多谢端木公子仗义执言。”她的眸子里清澈如一汪清泉。
端木珩怔了怔,总觉得季兰舟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像是放下了许多年的负担,焕然新生了。
端木珩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抓着马绳拱了拱手,“季姑娘多礼了。我只是以事论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姑娘的错,姑娘自然无需受人非议。”
错的是王之濂,而不是季兰舟。
这些道理季兰舟心里当然也明白,但是当端木珩亲口这样告诉她时,她的心底还是涌过一股暖流。
她莞尔一笑,整个人如同那一池清水中的青莲,娴静清雅。
暖风习习,春意正浓。
两人都没注意,不远处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正朝这边驶来,马车的窗户里探出一双精明睿智的眸子,难掩讶异地看着这对少年少女。
外面的车夫吆喝着开始减缓马速,端木宪浑然不觉,目光怔怔地望着前方。
他今日提前下衙,正好路过鸣贤街,想着长孙应该这个时候下课了,就想顺路过来接他,却不想竟然看到长孙竟然在与一个姑娘家说话。
端木宪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
他这个嫡长孙从小性子呆板,为人行事一板一眼,除了爱教训四丫头以外,和家中别的姐妹也不怎么亲近,更别提别家的姑娘了……
思绪中,马车离得更近了,虽然端木宪还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到季兰舟唇畔那抹清浅的笑意,以及长孙也像是被传染了笑意般也勾唇笑了。
端木宪差点没抬头去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他放下了窗帘,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也许,他应该去打听一下王家的案子了。
王家的案子其实已经明了,案情清楚明确,证据确凿。
有季兰舟这个苦主,又有王太夫人出面指证,再加上,当时王家其他人以及皇觉寺的僧人都听到了,京兆尹也不敢怠慢,很快就定了罪,王之濂被判斩刑,他的奸妇前王四夫人孔氏乃共犯,被判了流放千里。
五月二十六日,京兆府一定下罪,王太夫人就颤颤地跑去了女儿的坟前,又是下跪,又是哭泣,又是忏悔……
为了一个毫无干系的“外人”,害了唯一的亲女,王太夫人这段时日真是又悔又恨。
然而,悔之已晚。
如今连外孙女都恨她,她这一辈子过得就像是个笑话。
王太夫人激动得哭叫不已,情绪激动之下,晕厥了过去,等下人连忙送她去医馆后,大夫摇头叹气地说她卒中了。
王家的这些事也被当作街头巷尾的闲话谈资口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