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饭的时候我和顾作言深谈许久,这才恍然大悟,他果然是早有预谋的。我没想到一个人的城府可以深到这种程度,很多事他明明知道,可那么长时间以来他却从来都没流露出来哪怕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而他其实早就已经想要深入调查那个叫做田中健次的日本书店老板,可却一直对我三缄其口。
直到曹遇安的出现,让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又或者说是一个契机,可以循着这条线把田中健次背后的势力阴谋一股脑儿地挖掘出来。在这个关口,他肯定也会被自己的好运气给惊到。他发现了什么?!本来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朱慧然竟然是个意想不到的彩蛋,只要我埋伏在曹遇安的身边,就可以随时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大概连心理斗争的过程也完全省略掉了,当即就决定了我的命运。而我呢,虽然晓得他巧舌如簧,煽动人的能力无人可比,但仍旧心甘情愿的接受了他的安排,决心不计一切代价接近曹遇安,为地下党搜集可贵的情报。
然而,我绝对不会想到,简单的一个决定会让我面临心理和身理上巨大的磨难,差一点成了战争里的牺牲者。
我信誓旦旦地答应了顾作言,不是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而是代表了绝大多数国人抗日的决心,尽管力量薄弱,也要竭尽所能把侵略者赶出中国。
顾作言选我本来是出于稳妥的考虑,我和曹遇安认识已久,又有密斯林这层关系,和他走得近一些无可厚非,完全可以打消田中一伙人的顾虑和猜忌。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谨慎得很,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他说,从此以后我们的见面次数要尽量减少,见面的时间地点他也会通过特别的方式告知我。从这天起,我每天下课以后都要接受好几个小时的密集训练。除了我可以想象到的擒拿格斗和应对技巧以外,还有许多我压根想不到的。他们给了我许多制作精美的小物件,比如珍珠胸针、名牌手表,还有装饰用的无镜片眼睛。
可实际上这些小物件的作用全不是他们看上去的样子,而是可以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或是成为随时用来收集情报的工具。我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它们,心里面突然就被一种壮志豪情所充斥着。我第一次真是感觉到自己已经和身边的同龄人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我竟然已经是幻想中的那种女中豪杰了!
这样的训练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就已经从仲春到了初夏。端午节那天我高高兴兴地在母亲的指导下学着包粽子,突然听到门外有人找我。我兴冲冲地跑出去一看,竟然是西装革履的顾作言。
我手里还拿着没有包完的粽子,赤色的酱汁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我看到他倒是一惊:“哈,你是来找我二哥的对吧?”
顾作言摆了个十分潇洒的姿态望着我,眼睛里也染着笑意,显得亮晶晶的:“今天过节,我自然是来找你的。”
我摇着头:“你不是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作言打断了:“可是今天有要紧的事情啊,我还真不得不亲自来找你。”
我好心地邀请他:“快点进来说话,你看你的帽子整个都汤汤滴了。”
没想到顾作言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我在车里等你,就不进去了。你上去换件衣服,好好化个妆,和我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
我不由得抓狂起来:“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呢,我都答应我妈在家吃饭啦,就这么跑出去多不好呀。”
顾作言给我支招:“那你不妨同伯母说你是和启智一块去的,反正今天这个活动他也要参加。”
我,他不会跟你解释也不会告诉你为什么,要同他合作就只能跟着他的节奏做事。我点点头:“那好吧,你在这里等我,时间可能有点久。”
他没说什么,却在我转身的瞬间在我背后补充道:“四点半,超过了时间我就不等你了。”
我看顾作言不仅西装革履,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就猜到了今天晚上的活动肯定很正式。再加上他无意间透露出来二哥也在活动现场,看起来还是个名流商贾汇聚的场合。只是我想不明白这么重要的场合一定要带我去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我假装他的女朋友?!我摇摇头,几乎是立刻就否决了自己的猜测。下一刻,我立马换了思路,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很明显今天就是检验我的时刻了。我想那么隆重的活动,田中健次肯定不会错过,曹遇安也没有理由不来。在这个场合上和他来一个命中注定般的“偶遇”真是再自然不过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我已经能够抓住新式妆容的精髓了。最后,我对着镜子画上了今年流行的巴黎红唇膏,又用力地抿了抿便下了楼。我把出门的理由简略地同母亲说了说,很意外的她并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只是嘱咐我“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对于母亲的这种放任自流式的粗放心态,我疑惑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我已经长大了,母亲自然要放手了。”
我长那么大,大大小小的宴会也参加了不少,但是像今天这么盛大的,果断是第一次。我来之前,只是知道是个隆重的场合,来了以后才晓得宴会的场地竟然选在了领事馆。顾作言傲娇地告诉我,今天法国和英国驻华使领馆的总领事也会出席。我惊讶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反正在我的印象里,这么兴师动众还是第一次,也不晓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