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天气凉爽花艳草青,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候。
以往这样的时节,富有情趣的人家要出门游园踏青。
但是今年,你随便问个路人,问他今年最流行什么。
谁都知道,满腹才情,教化百姓的王先生要来了,大家都在兴办诗社,开辩论会,就是为了迎接他。
所有话题和活动,也是为了迎接他。
王先生人还未到,带来的新风气已经到了。
而且这些活动,据说还是从翰林院发起的,以大才子杨慎为首。
翰林院门口,杨廷和怒气冲冲的来,可是他还没进院子,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元辅大人,有官员进京述职,还等着您考核呢,您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啊。”
是王琼。
杨廷和听闻杨慎在翰林院里游说官员跟他一道开辩论赛,所以他来找杨慎。
那是他的亲儿子,现在帮着外人来排挤他。
亲儿子。
请问他的脸还要不要?
这个王琼,肯定是盯着自己呢,所以来捣乱的。
杨廷和怒道:“这里没有你的事,既然那么忙,为什么你还在这!?”
王琼道:“大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已经阻止不了王守仁了,朝廷的风气需要他,万千学子等着他,皇上都在期盼他来,您还挡得住吗?算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胳膊扭不过大腿,人是肯定要来的,您就给大家留个好念想吧!”
杨廷和:“……”
“王琼你……”
“我是不会让王守仁进京的,你也是理学传人,你也是读着圣人的书参加科举的,你现在应该跟我站在一条线!”
王琼道:“大人啊,您可能不知道,我家正是苏州,才子最多,理学最为鼎盛的地方,每年光贞节牌坊就要立个十几块。”
“我的堂姐,因为过节,高高兴兴上街,去买胭脂,被一个无赖摸了一下手,抢走了手帕,那家人就上门要娶我堂姐。”
“不嫁,名声坏了,嫁,咽不下这口气,”
“可惜我的祖父祖母也是迂腐顽固的,被理学害惨了,逼着堂姐嫁人,堂姐一根绳子吊死在家里的房梁上,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年轻的性命。”
“这还没完,那个无赖一点惩罚没有,最后我堂姐还被人说成不孝,让白发人送黑犯人。”
“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什么学问?竟然颠倒被白是非不分?”
“不光对女人如此苛刻,男人也一样。”
“我们的县官,不敢贪墨一分钱,自己的女儿活活饿死,这样的官员,自己的家人都吃不饱,你让他怎么去参与政事?!”
“人们都在拼命的为自己留个好名声,谁都不去想到底谁对谁错,这并不是我们要治理的国家。”
“王守仁的到来,不至于让理学摧古拉朽的倒塌,但是他能起到一定作用,我非常期待他的到来。”
“而大人,您已经毫无胜算。”
一连串的话,让杨廷和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他想了想道;“王琼,王守仁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你是不是早就由此打算,知道他离经叛道,你要以理学为敌,成为理学的叛徒。”
王琼道:“我从来不判任何学问,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
“理学存天理,灭人欲!可是人欲就是天理,就是人情,它已经违背了我们读书人要改变天下的意志,它是错误的。”
杨廷和眯起眼睛。
王琼又低声道:“大人还可能不知道,堂姐对我和我们一众兄弟姐妹都很好,我去读书,她怕我饿了,将摘下来的花瓣做成饼,给我在学院里吃。”
“她孝敬长辈,疼爱我们这些弟弟妹妹,是最为温柔和气的女孩子,可是怎么就不孝了?”
“那个无赖在我为官之后,已经得到了惩罚,但是堂姐死后的罪名,一直没有摘掉,我用尽一生所有,也要为我堂姐正名。”
“所以杨大人,你说我早有预谋也好,那我就是早有预谋。”
“王守仁的时代就要来临,你们这些理学的学究和卫道士都将退出历史舞台!”
“元辅大人,承认吧,接受吧,不止是我一个人,在等着王守仁。”
还有帝后!
杨廷和喊着翰林院的招牌,此时里面传来朗朗的欢笑声,是辩论开始了。
他儿子杨慎的声音最大。
自己的儿子,帮着外人。
杨廷和堪堪退后两步,他真的已经拗不过这个时代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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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母后,我回来了。”
十月放学回来了。
李昭正在院子里跟秦姑姑说话。
两个人立即回头迎着十月。
秦姑,笑着道:“今天先生都教什么了?十月学的怎么样。”
十月道:“不喜欢姑姑,人家一回来,姑姑就天天问学的怎么样。”
看着李昭道:“喜欢母后,母后就从来不问,只问饿不饿。”
李昭哈哈大笑。
秦姑姑都气笑了。
小孩子当然不喜欢严厉了,帝后都喜欢装好人,坏人当然就是他们来当。
李昭领着儿子的小手道:“你不喜欢姑姑也不能说出来,你说出来,她今后要记的你了,然后偷偷的讨好你,但是心里跟你不好。”
“所以这些事情,要藏在心里。”
秦姑姑:“……”
看吧,帝后是最坏的人。
十月跟着母亲进了屋子,一边走一边不解的问道:“母后,为什么要这样呢?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