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挂起了彩绸,宫里的宫灯都换了新的样式,一些无人居住的上锁宫殿,打开从里到外轻扫一遍,室外一些边边角路里觉得空荡荡的地方,都种上了耐寒的植物。
年节的气氛越来越重,都城上下一片忙碌喜庆,街道两旁的铺子人头攒动,往日一些没什么人关顾的奢侈铺子,也多了很多进出的人。
即便是很揭不开锅的人家,也量了一身新袍,图一个新鲜劲。
宗礼一身常服,后面仅跟了一名小厮,两个人走在圣都最热闹的大道上。
“少爷,您要看什么,咱们家的铺子您已经走过了呀?”小厮跟了主子两年在外一年,已经习惯叫少爷了。
宗礼不说话,跟着人群慢慢的往前走,即便与人撞到了也十分有礼貌的避让。
谁也不会想到走到人群中,并不显山漏水的少年是当朝帝王的长子。
小厮越走越不懂了,过了这个岔路口,前面可真没有他们府里的铺子了?!
宗礼走了很久,站在一家卖书的店门外,这里相比卖年礼的地方,人并不多,但也不少,皇上重教育,母后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做免费书院,雁国识文断字的人越来越多,书社这些年的生意便都不错。
小厮笑笑:“少爷想买书?”
宗礼站在门口,看着每个进去又出来的人,有蓬头的稚子、有正值好年华的秀才,还有意气风发的举子,自然也有老人,还有一个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拿着应天府的文书,坚决称自家与小皇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要读书写字的。
小厮踮起脚,看的热闹,掌柜的把人赶出来,那对穿着粗布衣衫的夫妻继续上门闹,朝廷办法的免教条款被的滚瓜烂熟,堵在门口就要拿走一本书,不给便大喊大叫!片刻功夫,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掌柜的气的青筋直冒,虽说是做生意的,可也是斯文人,如果不是对方手里拿着文书,他命人把这些泼皮无赖打远了不可。
小厮看的更卖力了,主子本也没有架子,他扶着主子的肩,向里探望,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无理狡三分,那襁褓里还没有睁眼的孩子能看到什么?
宗礼却没有丝毫兴趣,他看的依旧此刻进出书社的人,如今已经有两三位有功名的人走了出来,里面也有几位大人物的小厮走了出来。
“少爷,这些人可真够不要脸的,朝廷就该好好的罚他们!比如把这些免费带走的书,等这个孩子不看后让他们还回来,看到时候这些人怎么办。”
宗礼声音如常:“真换书的话,对现在闹事的人没有任何影响,影响的是那个襁褓里的孩子,何况本就是善事,加了这一条将来不是给成了仇人吗。”
小厮想想,点点头,也对啊,富了这些老东西,将来倒霉的还是孩子。
“这位兄台,文书里又规定,待孩子启蒙之年,您这孩子还没到启蒙之年吧。”
那对夫妇见又秀才样的人说话,心顿时有些虚,可泼皮无赖久了好不容易生了一个金元宝怎么能不试着发一笔:“我们家孩子启蒙早不行吗?”
“那也要到启蒙之年不是吗!”
“我不管我有朝廷的文书,我家娃和皇子同生,吃的是皇子俸禄,我不管我要拿走一本书。”
秀才叹口气:“这位嫂子,既然店家不愿意给,嫂夫人又非常想要,不如这样,让掌柜的跟您去衙门一趟,让府尹给你评评理,如果府尹说应该,嫂夫人自然能拿走一本。”
那对夫妻互看一眼,抱紧怀里的孩子,心中更虚了:“我……我们不管,我们不去,我们就是书。”
秀才看向书社老板。
老板甩袖。
秀才笑笑重新看向那对夫妻:“这位大哥,既然店家不同意,便是店家要去报官了,一样要争论一二才有一个结果,不如三位一起去府尹衙门走一趟?”
宗礼转身,穿过已经围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向外走去。
小厮见状急忙跟上:怎么不看了?这是收拾那对夫妻的时候,看完再走吗!少爷!公子!
宗礼面色凝重,他回来一段时间了,宫中的气氛他不是感觉不到,看似处处正常,却哪里都不正常的感觉越来越重。
可除了宫,那种感觉又荡然无存,这市井之中更是繁荣有序,若说农夫粗鄙不关心国政,那这些书生举子呢?也丝毫没有因为皇上病重,有任何忧心国事的意思。
仿佛如今的局面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即便茶楼中偶然有人谈起,也是希望皇上早日康复,或者隐隐有立储为谁的疑问,再没有更多。
没有人觉得相爷监国不妥,没有人怀疑朝中是否发生了变故。
宗礼天下脚步,看向前方一望无际的人潮,有种浑身冰凉的颤栗,这是天家,发生这样的事竟然无人察觉一般,从上到下一个样子。
“谢谢小公子,挡您的路了,东西已经移开了,您请,您请,谢谢,谢谢。”
宗礼看店家一眼,他不过是把摊位摆的出来了一点,何况他停在这里也不是为了这一点。
宗礼叹口气,抬步离开,父皇让他说的那句话还有用吗?
……
腊月最后一天下了一场大雪,翌日便阳光普照,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一个好年景。
徐府内早已忙的人或朝天,签了年契的放了年假,家里都是世世代代的老奴。
今日徐府除了过年还有一件喜事,便是相爷给老夫人抱了一个孩子回来,听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