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捏起桌子上的蜜饯吃了两口,把盛着蜜饯的碟子往婵月跟前儿推了推。婵月看了一眼碟子里的蜜饯,也捏起一颗放入口中,都说孟府里的下人跟半个主子的待遇差不多,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孟老太太扫了一眼身侧的苏妈妈,使了个眼神,苏妈妈便出了房门。
“婵月,时辰不早了,我也不虚留你了,回去的时候让苏妈妈跟你一块过去瞧瞧,顺便给你们老太太带些东西。如今我年岁一大不太喜欢走动,在三公子成亲前,就不去过府添乱了,知道过府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此次出事,过府必定会人心不安,可见我是多虑了。”
婵月起身笑了一下,还未等行礼告辞苏妈妈便再次走了进来,这次手里捧着的是一个锦盒,看样子沉甸甸的。苏妈妈将锦盒放在老太太身旁的桌子上打了开来,满盒子的珠翠金银首饰可以称得上是琳琅满目,过老太太这么一个爱打扮的人也没有这么多的首饰,婵月瞄了一眼赶紧低下了头。婵月之前是跟着太师夫人的,如今升了管事丫头倒是不常出府了,现在肯来孟府,可见一定是有人对其他人信不过,让她来查探一二。孟老太太心里很是明白,但并未说破,只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将空杯子递给苏妈妈。
“苏妈妈,拿上这些跟婵月去过府一趟,跟过老太太说,以后即便我与他们做不了亲家,也依旧还是过三公子的义母,这些就算是我给新娘子添置妆奁的一点心意。这锦盒里有根素银簪子,你到了过府挑拣出来,亲自送给过老太太,她自会明白我的意思。另务必亲自跟我义子说一句,孟府最近糟心事挺多的,所以就不要让什么猫头鹰啊什么的来添晦气了,将我们院子里晾晒的花儿果儿的全糟蹋了,我这个人不信命,但是信鬼神。所有的东西不过讲究一个生死轮回,我可不希望有人下辈子会投胎做一只猫头鹰。”
孟老太太干笑了几声,苏妈妈点头道了声是,婵月来之前三公子特意交代留心一下重玄周围有没有人见过云破,如今老太太一说吓了婵月一跳。既然连老太太都瞒不过,想必府里不少人已经知道了云破的存在,婵月嘴里的蜜饯尚未完全咽下,如今一听孟老太太所言,直接哽在咽喉处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紧紧闭着嘴装作没听见。见苏妈妈在收拾锦盒,转头拿出帕子将蜜饯吐在了帕子里包了起来。孟老太太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轻笑了一下,看来婵月还是年纪轻,这么一试探便露出了马脚。其实老太他并不值得那猫头鹰便是过府的,只是之前冰晶最爱豢养猫头鹰,恰恰这几日又见过猫头鹰在孟府出现而已。
“老太太,婵月问句不该问的,不知道现在丞相情形如何?因此次遇难的与过府有关,所以我们家三公子怕因此事害得丞相大病一场,那便是过府的罪过了,来之前还叮嘱婵月一定要去瞧瞧丞相。可是婵月自知身份低微,来到孟府岂有未见家主便去见其他女眷的道理,所以将药材安置完便直奔着重华院来了,事前未能通禀,相信老太太大人有大量不会跟婵月计较这些,但婵月还是应该正式向老太太告罪。”
“无碍,事有轻重缓急,这点老身还是知道的。只是玄儿昨天去了趟作案现场沾染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再加上有些体虚,天气一潮湿憋闷便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如今老身已经为她诊过脉,湛兮也已经妥善医治了,相信不久后便能跟老身一起去过府赴宴。”
婵月将帕子往左手心里塞了塞,两手将帕子牢牢抓住,可心疑惑的看了眼婵月,刚才婵月吐出蜜饯的时候被她不小心瞧见,平时这蜜饯自己也是常吃的,不知道为何婵月却像是怕会中毒一般。此刻的婵月却怕得要死,三公子提过云破是过府舅老爷亲手调教的,自小喂过的毒鼠不计其数,要是这些划过沾上云破的口水,那来生说不定也就只能去做一只猫头鹰了。
“既然如此,婵月便放心了。叨扰已久,老太太好好安歇吧,婵月告辞!”
孟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身边的苏妈妈捧着盒子跟在可心跟婵月身后出了房门,回身将房门关好。婵月走得很急,苏妈妈在后边紧紧跟着还是跟不上她的步伐,看样子不像是在回家,倒像是在逃命一般。孟老太太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眼泪突然便如同泄洪一般狂涌而出。孟老太太从怀里拿出那根镶着蓝色宝石的碧玉簪子,用食指触摸着簪子的每一个地方,仿佛孟娴便在她身边一般。
之前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孟娴会先于她离世,如今成了事实竟是一时无法接受。她亲手把她送到了安定庵,送到了南国皇后的身边坐了内应,她对不起的不仅仅是孟娴,还有她年幼的小岱。如今事未成身先死,自己苦心谋划的即将成为泡影,就像这场雨一般,落下之后或渗入泥土,或坠入江河,或落在花草树叶上,转眼间便没了痕迹。如果冰晶还在,他一定会打心底里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想单凭一己之力便试图力挽狂澜,何止是螳臂当车,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娴儿,小岱如今这情形,你让我怎么办?你会不会怪母亲绝情?母亲起先并不知情,如今想来却悔之晚矣,如果母亲能来得及补救也就能有脸下去见你了。你把重玄送到母亲身边的意图如今母亲才明白过来,母亲能护住的一定会尽全力,希望你泉下有知多多保佑母亲。”
屋内的哭声被雨声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