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黄泉路您老一个人是否感觉到寂寞?那么漫长的路走得辛苦了便停一停脚步,等一等奴才,奴才虽然现在不能陪您走一趟黄泉路,但奴才怕是也快了。品書網 ”
重玄听见有声音从原本种着桂花树的方向传来,往边走了几步发现苏妈妈正跪在那个树墩前,手里拿着尚未燃尽的黄纸。
“老太太,奴才怕是有负您的嘱托了,那个重玄小姐奴才没理由不恨,是她将您心爱的亲孙女的尸身划得面目全非。奴才恨自己未能早一步到过府,那样您也便不会被大小姐一剑穿心,更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姐将大小姐划成那样。说到底还是奴才的错,只是如今战事再起,大衍已是风雨飘摇,奴才算不死于战乱也会被人当成挡路石给清了,所以允许奴才来陪您,咱们阳间阴间互相搀扶,也不算寂寞。”
苏妈妈从怀里拿出了匕首,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晃得人眼甚是不舒服。眼见着刀刃一步步逼近苏妈妈脖颈,重玄捡起一块石子冲着苏妈妈手腕处打去,苏妈妈吃痛松手,匕首落在了身前的灰烬里。
“董艺,我始终是个外人对吗?生在南国人,身为大衍相,我的脑子一定是锈住了,不然怎么会答应某人为了世间再无战乱而以身试法?我为黎民活,黎民视我为异类。我为孟府奔波,孟府的人却认为我是害了孟府的根源。活着如我该有多悲哀?”
“悲哀?丞相怎么会如此说自己?丞相曾经说过不会管他人怎么说怎么看,如今仅仅为了苏妈妈一席激愤之言却要消沉。如此小女子性情,以后如何担当起丞相二字!”
董艺有些气愤,这也不是重玄第一次这样,可是如此反复,他不可能每次都在她身边提点她该怎么做,该怎么想,该怎么去面对,毕竟他仅仅是她的谋士。她愿意像曹操对郭嘉那样信任自己,自己却在像曹操包容郭嘉一般在一度包容她的多变,如此反反复复的最后会不会不得善终?董艺的心有些动摇,兴许是自己的问题,女子毕竟是女子,能做大事的都是决绝之徒,这便是重玄的软肋。
“说起悲哀,艺觉得应该给丞相讲个传说,丞相本是修道之人,估计对石矶娘娘会较熟悉。天地初蒙,作为一颗紫色灵石,潜心修道,后被截教通天教主收入门下,人送一名石矶娘娘。石矶娘娘身边有两个徒弟彩云碧云,身居骷髅山白骨洞的她怎么着也是一位仙人,奈何两位徒弟先后被哪吒所害。为徒弟报仇本来无可非议,奈何太乙真人不肯将哪吒交给她处置,反而死在了太乙真人手里,太乙真人完成杀劫,成功度过了一个修真期;哪吒怎么死都死不了,肉身成圣;石矶娘娘满门被灭,自己也没能在封神榜混个神位。丞相,与石矶娘娘起来,你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是否尚且没那么遭?”
董艺讲的是封神榜里关于石矶娘娘的传说,原来在他眼里天地玄黄之外便已存在的石矶娘娘的一生竟然能如此了了几句便概括完毕,那么长那么长的一生,也不过如此。
“所以,丞相,我不是在逼你,现在的你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不想做石矶娘娘,那便做太乙真人也好。总之,没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魄,怎能在封神榜有一席之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避世,民间水火于你无关,你可以尽情享山水之美,反正这场战乱总会有一方胜出,然后慢慢百姓们休养生息为下一场战火再起时做好准备。”
太乙真人,碍事者杀无赦吗?一个能将无辜之人手刃的神仙,成全了自己的功名利禄害苦了他人。董艺如此点醒自己,重玄很是知足,他确实在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的立场。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了大衍的对立面,你又会如何?”
董艺用扇子点了点重玄怀里的盒子,笑得如春风拂面一般。
“我为天下人,谁的天下我不关心。如果我跟着的一直是青竹院里的重玄那便好了,不问缘由,只看行动。有时候嘴里说出来的不一定真,做出来的也不一定真,只有那结果骗不了人。”
乱世难安,血色残阳照烽火连天,命赴沙场不知归否。等边月圆满,人离散,谁能陪你一壶浊酒将悲观看透?
年前的她身在安定庵,他在沙场拼死杀出的一条血路,是否今年能由自己续?
董艺将地棱角分明的石子握在手里仔细打量了许久,反手塞进重玄的手,转过身去,扇子带过来的风让她周身一冷。董艺是在暗示她杀了苏妈妈,如今苏妈妈这般是不会在短期内转过弯儿来,奈何她的时间不允许苏妈妈一点点改变对自己的看法。重玄捏着石子的手逐渐泛白,少顷便有血丝渗出,眼眸里的酸涩已不是眨眨眼便能缓解得了的,豆大的泪珠滚烫着划过脸颊。待泪珠滴在怀里的盒子发出啪的一声之时,不远处的苏妈妈应声倒地再也未曾起来。
“黎民于我何焉哉,黎民于我何焉哉……”
重玄重复着,为自己寻找着一丝安慰。苏妈妈的头正好磕在割口粗糙的木墩,汩汩而出的血瞬间染红了木头,映着一道道的年轮,像是一副红日初升图。那些该翻篇遗忘了的,是时候放下了。这是自己第一次亲手杀人,有人说一旦出手便会欲罢不能,自己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杀人的那种感觉。
“有些人已经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模样,所以弃子便要果断弃了,局才会掌控在自己手里,最可怕的不是众叛亲离,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