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号早上,爸爸突然有些好转了,不仅呼吸比之前畅快些了,而且人也精神多了,已经好多天不吃饭的他终于感到自己饿了,他要吃些东西。
姐姐们赶紧到医生办公室询问可以给爸爸吃些什么,又跑到楼下的超市里带回一罐蛋白粉。二姐用温水调好蛋白粉后,用勺子送到爸爸嘴边,爸爸摇头说自己吃就好。爸爸的眼睛依然肿胀的只能睁开一条小缝,我不知道他的视力是不是也同样模糊了,只见他摸索着接过小碗,用勺子吃蛋白粉时,明显找不到食物在哪里,就算这样,他依然不服输的胡乱吃了一气,那狼狈的样子让人难过,他像是在和命运置气,又像是再做最后的抗争。
自从两天前被医生通知爸爸随时都可能离开后,家人们几乎两天都没怎么合眼。尤其是妈妈,她已经疲惫不堪。这天,大家都觉得爸爸的精神比前两天还好,都松了一口气。两位姑姑怕姑奶奶在家伤心,要回去宽慰一下她,二姐夫说他公司有些事情已经等他好几天了,他想这天回去处理一下,妈妈也累了,她说爸爸的衣服太脏了,她要回家帮爸爸拿件衣服,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休息两个小时再回来,我说:“那快去吧,让二姐和奎子陪你回去,这边小枫也回来了,让他和我在医院里吧,还有大姐和大姐夫,大姑三叔,这么多人能照顾的过来。”妈妈出发前不放心的说:“记得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就回去一小会儿。”
妈妈离开医院没多久,爸爸居然说:“今天的气顺了,想躺躺试试。”我们惊喜的赶紧把床头摇高,让爸爸慢慢适应床的角度。爸爸坐在床上那么多天,如今终于能躺下了!不仅能躺下,他还总说口渴,大姐守在床头端着水杯,随时给爸爸喂水。我拍了张照片传给妈妈,告诉她说爸爸可以躺了。妈妈说:“你爸太累了,既然能躺,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这次,爸爸安静的睡了,他睡的很沉,不再每几分钟醒一回,敲敲手指问血氧量了,喉咙里也不再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了,一切都在显示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大姐夫觉得这时爸爸比较稳定,他说:“快中午了,我下楼给大伙买午饭吧。想吃什么?”大姐说:“不要买复杂的饭菜,你去买6个夹肉饼算了,吃起来方便也有营养。”大姐夫答应着去了。房间里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爸爸睡得正香,看到他能平躺在床上,好像我们自己的呼吸都跟着顺畅了很多。
这时,我听到小声的抽泣,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人站在门口抹眼泪,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郝姨。我赶紧过去招呼她,让她进来看看爸爸,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郝姨拎着一袋桃子进来,坐在床边,她拉起爸爸的手,小声说:“我来看你来了,给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饭,谁知道刚一年没见你,你就成这样了。你生病了也不说,还是前几天我碰到公司里的人了,她才告诉我你在医院。本来我以为你没多大问题,这不是,还给你买了桃子,我还想说,‘吃了桃子就逃过这一劫了’,谁知道你怎么成这样了?”郝姨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抚摸爸爸的手背,最后她哭着说:“你就要走了,我来送送你,今天下午我也要坐火车去找我儿子了,以后咱们算是见不着了······”
爸爸始终没有回应郝姨,他依旧静静的睡着。最后,郝姨站起身,拍了拍我肩膀,她说:“三闺女,郝姨要走了,以后好好照顾你妈,知道不?”我跟着她走出病房,她说:“快回去,别送了,赶紧回去看着你爸爸。”
被她提醒后,我快速回到病房,看到爸爸依然纹丝不动。姑姑轻声说:“你们看检测仪的屏幕上显示的呼吸频率太低了,要不要叫下你爸爸,让他醒醒,我怕他睡过去就醒不了了。”
我走到床边,小声呼唤爸爸:“爸、爸,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爸、爸?”
爸爸还是听到了,他张开干涸的嘴说:“渴,喝水。”
大姐赶紧把爸爸的氧气面罩摘下来,又把水杯递到他嘴边,轻轻的喂了他一口。谁知,不知是爸爸根本咽不下这口水,还是被水呛了一下喉咙,就那么突然的,他的血氧和心率急速下降,呼吸频率也变得更低。大姐吓得赶紧给爸爸扣上氧气面罩,一边扶着爸爸一边喊我:“快去喊医生!快!”
我跑进办公室,看到医生正背对着我打电话,等了三秒之后,我看他没有要挂机的意思,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我喊着说:“医生!快去看看我爸爸!”
医生被背后的一声呼喊吓了一跳,赶紧放下电话随着我赶往病房。我们这边还没有跑进病房,那边就看到几个护士在奔跑,我冲进去,看见大姐正抱着爸爸,大声的责怪护士:“快点!怎么连个吸痰器都找不到,快点!”我再看检测仪器的屏幕上,爸爸的血氧、心跳、呼吸频率的数字不停的下降着,在几秒钟之内迅速降到个位数,最后成为刺目的“0”,检测心脏的那条线,也从波浪线变成了直线,我看到爸爸的脸色从蜡黄瞬间变成铁青,他的头一歪,就歪在了大姐的怀里,放弃了人间。
这时几个护士才急匆匆的拿着吸痰器跑进来,后面还跟来了几个医生,鹿鹿随后也来了。主治医生说:“给病人吸痰!快!有可能是痰堵住了气管!”护士们快速的做好准备,把吸痰器的管子送到爸爸嘴边,爸爸的嘴紧闭着,护士说:“让病人张嘴!”我大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