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思绪交叠一团,辗转半夜,终是在临近天亮时分,才合眼睡去。
好在镇宁侯府王氏对她也无什么晨昏定省的要求,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幽幽醒来,只觉头痛欲裂。
任由吉星服侍着洗漱一番,无意用这临近中午的早饭,只喝了一碗燕窝粥便提脚去了廊下。
虽不到正午,可天气已经热的不像话,廊下藤椅上,王氏特意从西域商人手中给她买了冰丝细垫,坐上去,极是舒爽。
吉星端了冰镇甜果过来,在苏瑜一侧回禀,“小姐,高全说,昨儿夜里,陆徽去了猫耳胡同一处宅院,在那宅子里,约莫待了有一个时辰的样子,才出来,远远的,他瞧见,送陆徽出来的,是个颇有姿色的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
原本苏瑜吩咐了高全做事,吉星还不放心,可今日一早高全来回禀昨日之事的样子,分明是个能干的!
听到猫耳胡同,苏瑜去拈甜果的手顿时微顿,眼底一个冷笑,转而将甜果放入口中。
萧悦榕和窦氏,这是想要故技重施吗?
上一世,窦氏为了她那荒唐的念想,让萧悦榕从扬州专门买来一个舞娘,扮作商人妇去引诱三叔,妄图要做三叔的妾室!
结果如何……引诱三叔不成,那舞娘反倒是被三婶娘家兄弟打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死了,虽保全一条命,却是面容俱损。
这一世,自己一早就与窦氏翻脸,也不知道窦氏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还以为,她那荒诞可笑的念想能成!
你既是要故技重施,那我就让你自食恶果好了!
“你告诉高全,让他不要盯着陆徽了,寻个机会,让猫耳胡同那位扭伤个脚什么的,总之从今儿起,十天半个月不能出门就是。”
之前,吉星兴许还会怀疑高全是不是有这个能力,可现在,她只闻言领命。
吉星提脚而去,苏瑜另带了一个小丫鬟前去王氏那里,一番嬉笑过后,苏瑜道:“三婶,要不下午过了午睡,咱俩去瞧瞧威远将军夫人吧。”
王氏闻言,面上略略伤感,“也好,那日同她说了半天话,看她那样子,她虽不说,好像府里也是出了大事,我虽不能帮忙,可开导开导她,也是好的。”
苏瑜点头,“这京都里,也就三婶同她感情好,她也没个女儿可以说说知心话。”
王氏就苦笑,“可不是,莫说女儿,她的两个儿媳,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沈慕的母亲,一连三个儿子,长子和二子已经娶亲,却人都不在京都。
三儿子,便是沈慕。
两人说定,及至日头偏西,暑气略散,两人共乘一辇,直奔威远将军府。
早就有小厮提前去递了帖子,马车进了二门,就有威远将军夫人跟前一个老嬷嬷热情迎上,将她们引到正房。
威远将军夫人娘家甘姓。
王氏一进屋,甘氏就急急迎出来,苏瑜屈膝行个晚辈礼,却是被她红肿的眼睛震的一惊。
这个沈慕,明明都能半夜翻墙了,也不知道在他母亲面前略略表示一下,好让甘氏放心。
甘氏是他亲娘,还能把这泄露给威远将军不成!
刚刚心头腹诽,忽的脑中想起昨夜沈慕抱着她的时候那颤抖的身子以及那满目的艰涩,“现在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连甘氏,他也不信!
就算七姨娘是北燕细作,可她现在已经死了,将军府到底还有什么,能让沈慕如此……
苏瑜只觉心痛,垂着眼听甘氏和王氏的话,左右不过甘氏在哀叹沈慕不醒事,她命苦,威远将军心肠狠,为了个姨娘竟是要要了儿子的命!
甘氏抹泪之际,苏瑜道:“夫人,现在谁在沈慕跟前照拂,我想去看看他。”
苏瑜和沈慕,是从小的玩伴,向来直呼其名。
甘氏闻言,帕子抹了眼角的泪,道:“他跟前那个叫明远的小厮照顾着呢!那孩子,虽是昏迷,可总要时不时地发癔症,挥着刀跳下床,也不管是谁去看他,就要胡乱砍!身上又有伤,又不好用绳子捆了他。”
甘氏的话,苏瑜听得心惊肉跳。
沈慕明明是清醒着的,他为何要佯做癔症,在旁人去看他的时候,跳下床朝着人家挥刀乱砍?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遮掩他清醒的事实?
苏瑜心下摇头,若是如此,只需闭着眼睛待在床上不动就是了。
挥刀乱砍……将人吓走……以至于身边只留明远一个人伺候……耳边又响起沈慕那句“现在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谁也不信……
他挥刀乱砍,是怕有人接近他!
这府里,除了被他砍死的七姨娘,还有人想要害他,大约,他是不知道要害他的人究竟是谁,所以才……
想到这一点,苏瑜不禁一身冷汗。
抬眸去看甘氏。
却是在触及甘氏眼眸的一瞬,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如何,总觉甘氏眼底,拂过一缕亮光。
复杂深邃不可捉摸,却是让她莫名心生警惕。
“三婶,可以吗?”苏瑜转而看向王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心高高悬起,三婶可千万要领会她递去的这眼色啊!
不然,怕是她一时不察,就要给沈慕招来杀身之祸!
被苏瑜询问,王氏不由眉心微蹙。
按道理,苏瑜未出阁,又是过了及笄的年纪,合该男女大防,可沈慕同苏瑜,从小一块玩大,情分在那里,此时他被打了板子,苏瑜去看看他,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