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戈能救她的命,所以和光同尘不作推辞,轻轻笑了一声,“好。”
画心抓着他僧袍的手倏忽一紧,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她来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默了一瞬,他笑,“施主伤势未愈,贫僧不走。”
画心脸色白了白,他……还是要走的,等她伤愈。
轻咳一声,她抬手从胸腔里取出玄隐灯,递给和光同尘,“吹灭它。”
在画心眼里,他是净无尘。
玄隐灯是净无尘的。
所以她以为他是知道玄隐灯玄秘的。
在他吹灭玄隐灯的那一刹,她蓦然笑了,她想,为了清戈,他果然什么都可以不顾啊,不计后果不计代价,也要放清戈出来。
一如,当年不顾一切为她的君逸。
罢了,自己得不到的幸福,就成全了他吧。但愿,他不是下一个君逸。
而她不知,和光同尘吹灭玄隐灯的瞬间,想的只是清戈能救她,至于后果代价,他都愿偿。
自然,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代价是他最最承受不起的。
“好了,不日她就能出来了。”画心故作漫不经心地撇了撇唇角,“她来了,我的伤就能好了,你就可以随她离开了。”
任她极力想表现得浑不在意,和光同尘依旧听出了她言辞间的不舍和落寞。
他在,慢慢走进她心里。
以和光同尘的身份。
喜欢一个人,大概是不会变的。所以无论他换了怎样的容貌,无论他是顶着君逸的一泓清雅,还是顶着净无尘的一身尘净,皮囊下的灵魂还是她喜欢的那个他,十多万年的默契,总会让她不自觉被吸引。
和光同尘挂着一贯的笑意望着她,他不会离开她,永远不会。可他没有解释,他向来不喜多言,不喜甜言蜜语的承诺,他只会用有力的行动证明自己,一如当年。
见他无动于衷的“默认”,画心心底是有点不可遏制的小脾气的,可到底没发出来。
毕竟,他又不是她的谁。
连她的夫君都能弃他而去,他为什么不能呢?
向来都是她欠他。
而他,从未亏待过她。
这么想着,她更郁结了。
“当年,她诸样都不如本座。”如今,却在你心中胜了本座一筹!
画心仿佛赌气般,撂下半句话,侧了身子向内,望墙,不愿再看他。
可墙实在没他的脸好看。
如此,她不安地翻来翻去,磨得身上的伤口一阵阵钻心地疼。一口口抽着凉气,嘴角还带着半抹娇嗔。
和光同尘望着她失笑,今夜的她看起来,终于有些生气了,如枯木逢春。
他自然知道清戈样样不如她,当年神界多少仙娥效仿她,唯有清戈不屑,却天生与她有七分像。
因此清戈素来独来独往,尤其喜欢避着画心。众仙都以为她是不喜处处被画心压一筹。
现在和光同尘才明白,清戈对画心的敌意,源自他。
“所以和尚,你眼光也不怎么样。”憋了半晌,画心还是没憋住,不吐不快了。
纵然浑身纵横着狰狞的伤,可昏暗烛光勾勒下,她的身影姿态依旧曼妙美好。
和光同尘无处安放的目光最后落在她愤懑绞着床褥的手指上。
那双曾莹润如玉的手,而今亦是骨节削瘦伤痕累累。
“睡吧。”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将手中的佛珠塞进她手心,温润之声落在她耳畔,“这样就不会怕了,贫僧一直在,谁也不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