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为何?”见余蒙蒙跪下,毕方神情冷寂地问。刀削斧刻一般的精致面容上,毫无一丝动容。飘逸的发丝随风轻拂,让他整个人更是化作了天地间俊秀的奇景一般,毫无人烟气息!他一双眼睛,如同千年的幽谭,冷而蓦然地道:“本尊知你素日里看着愚钝,实则聪慧。”
余蒙蒙了这话,眼眶微张,并不敢插话,神情有些怔怔地继续听毕方说:“你晓得何谓以退为进,自白华那里,至谛玄澈这里,都是所向披靡。”
这些话,一字一句,无疑都仿佛是一把尖刀,或者是一个响亮的巴掌,让余蒙蒙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至于辩解,她更是无力去做。因为这些话,究竟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连她自己都不甚清楚。只是堪堪地跪着,浑身的力气好像瞬间被抽光了一样,软绵无力。她心里反复翻转的一个念头,只是:好像离开这里,好像去死!
毕方,还真是了解她心里的那一点点的恶!他将余蒙蒙狡黠自私的念头剖析出来,放在阳光下狠狠地揉踩着,直到它稀巴烂!
余蒙蒙的神情随着自己的心思一点一点的沉郁下去。渐渐地,头脑若一根羽毛一般,轻飘飘的站不住脚。
庞缪从旁看着摇摇欲坠的余蒙蒙,按捺着一双手,却因为她方才的一席话,而不能贸然出手。被自己的弟子顶撞,庞缪说不生气是假的。不是不出手,而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出手。庞缪一向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每每瞧见了这丫头,总是无法装作没看到一般地置之不顾。心烦意乱的时光非常难忍。看着余蒙蒙在这个冷傲的男子面前,受气包的模样,更是一脸不爽。修炼了几十万年,庞缪的心性早就稳定了。只是,今日这般憋屈的感觉,还是让他沉不住气来。
——而且,小东西现在的状况分明就不对劲!不过,小东西,既然你说你要自己解决这件事情,那么本座就站在这里看着!
就算余蒙蒙并不答话,毕方也不介意。他心里清楚余蒙蒙听见自己如此说以后的感受,她怕是此刻已经五内俱焚,恨不得一头钻进缝隙中,再也不出来吧。可是,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呢?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没有人能阻拦!
毕方冷笑一声,接着道:“在本座这里,就无须耍你的那些小手段了。”言语中的鄙视轻蔑意味十足。
“我根本就不想在尊者这里耍小手段!”余蒙蒙听了再也无法忍耐,猛然抬头,气愤地回了一句。
视线里,对面的毕方,看在她的眼中,身影有些模糊,就连轮廓也重叠了好多个。冷汗自额头上渗出,顺着脸颊往下流。额上的七彩花开始显形。闪烁的光泽十分微弱,如同余蒙蒙同样闪烁不安的眼神。
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
毕方打量着余蒙蒙现在的状态,在心里如此说道。
余蒙蒙魂体内已经同七彩树族有了契约在先,如今又被黄泉路彼端之匙所选中,那么两股强大的契约力量一定会在她的魂体内相冲。而这两相甫一开始见面,当然不可能像是认识许久了的好友一般,相处融洽和谐。而作为容纳它们两者的宿主,体内的所有冲突带来的后果,自然是有她这个宿主一并承担。
可想而知,若是没个对这两者知根知底了解的人从旁替她调解,余蒙蒙定然是大祸临头!
毕方本来将余蒙蒙留下来,目的就是为了在之后为余蒙蒙调解体内的两种冲突的契约和力量,谁知,谛玄澈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得不到日思夜想的黄泉路之匙,就会加害余蒙蒙。
试想今夜,若是余蒙蒙没有被庞缪拦下,而是真的逃去了人间,贻误了调解她体内力量的时机,那么余蒙蒙轻则会变得痴傻,重则会因为承受不了这两股力量的对撞,而魂飞魄散!
而毕方从魔界折返回来以后,见到余蒙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趁机将她体内的两股契约力量引导出来,故意让它们相遇、对撞。
只需要在言语上,适当地刺激一下余蒙蒙,让她伤心难过。然后,她体内的契约力量,一定会涌出来保护余蒙蒙不受伤害。
毕方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激怒她,让她体内的契约力量爆发,然后毕方从旁引导、疏通,将两股力量合为一处,彼时才能真正的为余蒙蒙所用。
否则,等那力量自己爆发的时候,余蒙蒙定然非死即伤!
这些便是毕方一直用语言刺激余蒙蒙的根本原因。至于她体内的黄泉路之匙,毕方根本就不着急,只要黄泉路之匙肯选择交出自己的力量,那么无论钥匙在谁的身上,毕方都有办法将其收为己用。
何须用加害余蒙蒙的蠢办法来视线自己的愿望呢?
谛玄澈啊,谛玄澈,想不到,牵扯到这个丫头的事情,你竟然会如此的方寸大乱!
余蒙蒙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目所能及的东西,都化作一团白茫茫的光一般。在这雾团似的光芒中旋着,她很快五脏六腑都烧灼起来,头更是像被两个互相击撞的大钟夹在了当中央,刺耳的鸣声直嗡嗡作响。
抬手捂住耳朵,却还是无济于事!那嗡鸣的声音仿佛就长在了耳朵里一般,一阵又一阵地剧烈回响着!
渐渐地,余蒙蒙再也承受不住了,将自己的双手放开,直立着身子跪在原地,仰头朝上,疯了一般地嘶吼出去:“啊——”
这一声悲鸣,承载着其主人难以言喻的痛苦。令闻者都止不住地悲伤起来。庞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