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昙目光平静,但垂放在身侧的手,却猛地收紧。
“不过话说回来,”飞燕笑够了,用感慨的语气悠悠道:“高宁呢虽然是这场子明面上的负责人,姐妹们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叫声‘高经理’,可实际上,也就是老板养在身边的一条哈巴狗,看似光鲜,西装革履,可本质上跟那些外来的打工仔有什么区别?”
“夺了头牌又怎样?据说,你已经半个月没出过台。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哄了高宁让他救你出海,彻底从良不是更好?”
“燕姐——”沉默多时的女人突然开口,眼神冷若寒冰,“我知道你对我抢你头牌的位置已经不满很久了。”
飞燕夹着香烟,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臂上,白色眼圈从她嘴里吐出来,袅袅升腾,像极了民国时期风情万种的女子,闻言,大方点头——
“没错,我是不满意。”
阿昙露出一抹笑,清清浅浅,凉凉淡淡:“那就对了,能给你添堵,我很开心。至于,要不要出台,要不要从良,以及与高宁的关系,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飞燕冷笑两声,朝吧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有本事,你就永远别贴上去,我倒要看看,一个高宁能不能填满你那颗贪婪的心!”
说完,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阿昙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余光下意识掠过吧台,两轮筛选已经结束,现在是最后一轮,没选中的排队领钱,选中的那个一脸惊喜,刚巧阿昙也认识。
店里刚来两个月的新人,艺名叫可儿,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但很懂保养,据说和她春风一度过的客人,百分之九十都会再来。
……
沈婠揽着可儿离开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俯身捡起刚好掉在自己面前的一管口红。
“谢谢。”一只做了美甲的手伸到她面前,“是我掉的。”
沈婠顺着那只手,视线流连过女人露在外面的胳膊,最后定格在那张清丽的面孔上,突然勾起唇角。
看,这才两次,鱼儿就上钩了。
四目相对。
阿昙望进对方那双漆黑清泠的眼里,某个瞬间,她好像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是谁呢?
陷入沉思的她直到对方将口红放入自己摊开的掌心,感受到那股冰凉的触感后,才猛然回神,“……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哦?”沈婠挑眉,“也许吧。”
身旁的可儿防备又警惕地看了阿昙一眼,然后轻轻扯了下沈婠的手:“亲爱的,我们该走了。”
沈婠没有理会,目光始终都在阿昙脸上。
这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鼓励。
阿昙眼神微闪,隐约心动。飞燕那个老女人有句话说得没错,她缺钱,很缺,显然成为高宁一个人的情妇,并不能满足她对金钱的渴求。
所以,口红不是自己掉的,是她扔过去的。
而对方此刻的表情,也不是全然无感,要不要赌?
就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一个黑衣大汉突然上前,“阿昙小姐,高经理请您去二楼办公室。”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女人清醒了,将口红收好,朝男人点了点头:“我马上过去。”
沈婠暗骂一句“晦气”,眼看就要成功了,没想到杀出这么个意外。
得!今天的工夫又白费了。
想让郦晓昙这个女人撤下防备,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沈婠有足够的耐心。
悠悠开口:“这次算你运气好,被我捡到了,以后可得小心点。”
“谢谢提醒。”
“走吧。”沈婠揽着可儿离开。
阿昙站在原地,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她听到对方说了句——
“这场子不错,明天还来。”
似笑非笑的语气,潇洒随意的口吻。
心,怦然而动。
……
打发了可儿,沈婠靠在旁边一辆黑色大众的车盖上,手里夹着烟,长发迎风招展。
黑色吊带遮不住瘦削的肩头,一双黑丝包裹的长腿此刻正并拢在一块儿,斜放着,又细又长。
烟是可儿给她的,女士专用,薄荷味,一点不呛人。
她习惯了不过肺,所以,吐烟圈的频率很高,没一会儿就燃掉大半。
还剩一小截,索性抽完再走。
一来不想浪费,二来她也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刚才,是沈婠这辈子跟郦晓昙的第一次罩面,比起前世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被病魔折磨得形容憔悴的女人,她年轻了很多,也漂亮了很多。
郦晓昙……郦晓芸……
严格说来,这个女人本该是这世上与她十分亲密的人,这种亲密甚至牵连着血缘,可如今,沈婠不想认这个小姨,而郦晓昙也没能认出她。
上辈子,郦晓芸死后,沈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沈春江带回沈家,过上千金小姐的日子,而是被托付给郦晓昙,然后,她进了夜巴黎,成为一个卖笑的啤酒妹。
彼时,她年轻单纯,对这个小姨言听计从,她告诉她,当小姐并不可耻,只要有钱。
还告诉她,女人终将成为男人手中的玩意,唯一的区别是,这个玩意好不好玩,够不够吸引人,能否长久令主人保持新鲜感。
还说,如果把女人比作一件货物,那么一定要待价而沽,说不定能找到个好买家,卖出天价。
她说了多少,沈婠就听了多少,即便一开始并不赞同,但长时间耳濡目染,难免会受影响。
可以说,19岁到23岁这个阶段的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