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北地青盐没有东海煮的白盐干净,宫内为何不用东海白盐?”房乔一脸好奇和疑惑。
杨广也生出兴趣,向御厨问道:“就是,朕也好奇,你们为何不用东海白盐为朕烹饪饭菜?”
几名御厨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皇宫里面多年以来一直这样,我们怎么知道。
反倒是虞世基突然笑道:“陛下,花马池青盐出于边疆,色泽最佳,味道最正。而安邑古称大夏,大夏之盐,和之美也。此两二,最适王者调味。而东海之盐虽白净,但多数味涩,若是煎煮不当,还有一股焦苦味,这是平民百姓所用之盐,岂能入于陛下之口?”
“虽是百姓之食,却是朝廷巨利。”房乔好像早就知道虞世基会这样说,连忙插话。
“哦!为何说是朝廷巨利?”杨广一听‘朝廷巨利’四个字顿时来了兴趣,最近几年建新都、修长城、修大动河、修驰道,等等,全部是大工程,朝廷花销太大,杨广又好大喜功,赏赐臣子又重,先帝杨坚攒下的底子消耗太大,国库里面的银子越来越少,杨广也听过户部多次叫苦,甚至派虞世基去查过税收的账本。
房乔说道:“陛下,臣想给陛下说说对天下盐政的一些看法。”
杨广一挥手,让御厨们退下,示意房乔边用饭边讲述。
房乔笑道:“陛下,这盐看似寻常,人人天天都吃,看似只是食物调味所用,但实际上,却和粮食一样,足以决定人之生死,关乎大隋的强弱!”
“哦,这是为何?”杨广一听关乎大隋的强弱,顿时兴趣更大了。
房乔是平民百姓出身,和虞世基这样的贵族出身的官员不一样,非常懂底层百姓冷暖,略一沉思,便说道:“陛下,这人天天吃盐,贵族习以为常,有时候还会觉得盐重,因为他们从不缺盐,可是对于贫穷的平民百姓而言,很多时候没钱吃盐,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长时间不吃盐和天天有盐吃的区别,从而证明了吃不吃盐,的确是关乎人们的生死!”
房乔说到这里,一脸的感慨,说道:“记得臣在少年时,母亲生病,家中一度钱粮困难,便无钱买盐,连着一个多月臣和父亲没有吃盐,结果便发现,整天浑身无力,别说下地干活,连走路都觉得没气力,后来臣多方打听更是验证了此事,再后来当了官之后,又特意让府中仆人验证,才发现人之所以用盐,绝不止是为了调味,而是根本离不了盐。”
房乔所说道理极为浅显,杨广一听顿时明白其中道理,神色也凝重起来,房乔则继续说道:“陛下,盐除了日常需要外,在民间百姓之中保存菜、肉、鱼等物,也是要靠盐来腌制,比如关中常用的盐酱和菹菜便需要盐,否则便无法腌制。”
杨广点头道:“爱卿所说盐酱朕当年领兵打仗时在军中见过,盐酱是菽豆捣碎腌制,乃关中京军出征必不可少的食物,咸得齁人,但一顿只需一小碟,干巴巴的粟米饭就能吃得有滋有味,朕当时只知我大隋将士是为了调味,现在看来盐酱更是为了给将士补充身体所需要的盐分,否则将士浑身无力,还怎么杀敌。”
虞世基见风头被房乔一人所占,这时也插嘴道:“陛下英明,房大人所说菹菜,臣在年轻时,也见家中田间佃户腌制过,其实就是腌制的蔬菜,主要是冬葵菜,这是农家常见的下饭菜。”
房乔点头道:“陛下所言一针见血,虞大人也没说错,还比如东海产出的海鱼,也是靠了就近用盐腌制,才能广销于内地,成了不少百姓一年到头唯一能吃上的肉食……”
说到这里,房乔话风一转,说道:“总之,盐对大隋和陛下子民如此重要,可以说人人都离不开他,可最大的问题是,我大隋也并非每个地区都产盐。”
房乔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凝重,沉声说道:“我大隋农户多是自给自足,所食粮食可以自己种,所穿衣物平民可以种麻,然后由妇人搓线纺织,贵族有丝绸贴身。总之吃穿所需必备之物不论天下各处,都可以自己解决,但唯独盐不行,盐没有生产,只有寻找盐矿挖掘或者从海水里面煮出,所以包括京城在内,大隋很多地方都需要从其他地方购买和交换盐才行,所以盐是暴利,早在汉朝时便成为官营。”
杨广若有所思,点头道:“故天下货殖,唯粮、盐、布、铁、铜、畜最重,而且盐排在了第二位,仅次于粮食,甚至比人们所穿之布都重要!”
“于是东海之地,便靠海盐称富?”杨广停下了筷箸,目光闪动。
房乔道:“陛下所言极是,这东莱郡、北海郡、范阳郡、高密郡和江都郡多是富裕之地。臣听闻早在汉朝之前,这东海五郡一带多是盐卤之地,地广人稀,直到汉武帝通商工之业,便鱼盐之利,才让这五郡成为富饶之地。”
杨广点了点头,问道:“这五郡每年上交朝廷盐税是多少?”
房乔转头看向虞世基,说道:“盐税一直由虞大人负责核查。”
杨广看向虞世基,后者连忙说道:“陛下,东莱、北海、高密和江都四郡自陛下登基以来,每年盐税都在五十万两银子以上,范阳郡盐税为二十万两银子多一点。”
杨广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范阳郡盐税为何这么少?”
虞世基看了一眼房乔,心想,原来这个寒门小子绕了一大圈,是想让陛下关注范阳郡,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他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