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药铺上的掌柜应该是从前常宁公主很信任的人。
季嫣然抬起眼睛与丁掌柜对视:“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这次的瘟疫从何而来你可知晓?患病的伤兵逃出卫所,不过短短几天之内,从北疆重镇到定州一路上瘟疫四起,定州城的瘟症更是严重,很快就会蔓延开来,想要走的人,我就给他们银钱买下他们的铺子,有什么不妥?”
丁掌柜欲言又止。
季嫣然接着道:“你是天照三年常科的秀才,被人骗作了一篇进士科的‘帖经’,科举之后你想要举报舞弊,却被人知晓砍断了手臂,是常宁公主救了你,从此之后你就为常宁公主打理药铺,常宁公主薨逝了十年,你却依旧将定州林家的药铺打理的很好,林家也从不将你当做外人,国公爷甚至想要将定州一半的药铺给你,你却说什么也不肯收。”
丁奉没想到李三奶奶会这样清楚他的事。
季嫣然说完向屋外看去:“还有人在外面等消息吗?不如请她一起进来吧!”
林家门外的混乱已经得到平息,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马车里是个三十六七岁的妇人,她端坐在那里,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响动,冉大小姐嘱咐她要帮李三奶奶,他们田家当年多亏有了常宁公主才能平安,公爹从太医院致仕之后,他们就留在了定州府,虽然没有了御医的身份,做个坊间的郎中,但是也远离了那些争斗,日子过的十分安稳。
听说林家要来治疗瘟疫,公爹和夫君都很高兴,虽说来的不是林家人,那位李三奶奶却是释空法师的徒弟,承继了释空法师和常宁公主的医术,想必也是很厉害的。林家又有太后娘娘做主,朝廷应该也很快会让御医来到定州,每一次林家和常宁公主都没有让他们失望。
直到这两天,他们才发现一切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冉大小姐很信任的李三奶奶,人还没到定州城就已经被人诟病。
朝廷也没有伸手帮衬的意思,定州知府提及此事甚至一脸的讳莫如深。
李三奶奶根本不能重复当年公主在定州治病救人的情景。
就算她一样是释空法师的徒弟,没有公主的威仪在,根本无法掌控大局。
田太太思量间,田家下人来道:“李三奶奶请太太进去。”
田太太本想等到丁奉从里面出来再决定要不要见李三奶奶,没想到却被李三奶奶知晓了她的意图。
进了门,田太太和季嫣然两个人互相见礼。
田太太这才开口道:“李三奶奶刚到定州府,我就想着要不要明日再来拜会……”
季嫣然看着田太太和丁奉,他们都是常宁公主最信任的人,同样的在他们心中大约谁都及不上常宁。
所以两个人眼睛中隐隐藏着几分的失望。
都说她和常宁很像,身边人都开始将她和常宁比较,即便不知晓她脑海中有常宁的记忆,也会因为她释空法师弟子的身份,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不要辱没师门,坏了常宁的名声。
杜虞很关心她,每天却也期盼着她能够恢复所有记忆,回到常宁的样子。
可她到底还是季嫣然。
“李三奶奶,”田太太道,“朝廷会不会遣人来赈灾。”
一旦有瘟疫,朝廷都会让人来处置。
季嫣然道:“自然会有……只不过我不知道是谁,也不清楚他们又能带多少郎中和药材。”不要说慈宁宫已经今非昔比,她也没有常年在宫中,没有掌控全局的本事。
季嫣然道:“这里的病患已经不少,加上官兵有意将患病的人驱赶进定州,城内的疫症定然压制不住,没有患病的人会逐渐迁出城,你们要早些做准备。”
就这样?
只是带给他们一句话。
田太太道:“李三奶奶有没有药治疗这疫症?”
季嫣然摇头:“每年的时疫看似相同又会有区别,无论是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说我会治,是因为我会留下来。”
田太太垂下眼睛,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我回去就跟老爷说。”再也没有了别的话。
田太太和丁奉相继离开屋子。季嫣然打开手中的脉案查看。
“三奶奶,”容妈妈走上前道,“我们初来乍到,他们也不知道三奶奶的医术,难免会这样,您不要太在意。”
季嫣然没有将她有常宁公主记忆的事告诉容妈妈,但是平日里与人说话也没有让容妈妈回避,容妈妈心思细腻应该已经通晓一切,所以才会这样说,生怕她会心中不快。
她不能装成常宁给他们信心。
说到底丁奉是为了林家,田家是看在冉九黎的面子上才勉勉强强地与她站在一起,如果他们能选择,未必是这个结果。
容妈妈道:“要不然您带着二爷去趟田家。”
利用林家的声望吗?还是说出她拥有常宁的记忆,即便她愿意去做也不会变成他们要的常宁,更何况她也不想如此。
这些人不能依靠也不要紧,说到底她真正信任的也只是自己的人。
季嫣然站起身:“拿件衣服来,我们出去走走。”顺便等他们到来。
……
眼看着田家的马车离开林家,茶馆里的程瑞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是不是太子爷和江家高估了这位李三奶奶,他不过用了些小手段,就让田家和城中的郎中对李三奶奶心生猜疑,李三奶奶已经被困死在这里。
孤立无援的人,光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应付时疫。
程瑞看向旁边靠在椅子中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