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染红了布巾,季嫣然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白符身上的伤口包裹起来。
如果白符不说,她也不知道他还受了伤。
这样的小伤原本不算什么,不过对于得了疠风的人来说就很重要,不但容易通过血液将病症传染给旁人,而且伤口不容易愈合。
“你这样就不会生病了?”白符指向季嫣然脸上的巾子。
季嫣然道:“大约是这样。”疠风其实就是现代人说的麻风病,在古代是让人闻之色变的疫症,就算到了现代麻风病已经基本被消灭,但是依旧有留存下来的麻风村,这种病让人恐惧的不止是疾病本身带给病患的伤痛,还有周围人对病患残害。
季嫣然道:“如果你像我这样小心防护,也不会将病症传给别人。”
白符仔细地听着:“你的意思是患了病症的人,依旧要被分隔开。”
季嫣然颔首:“将病患隔离有助于控制疾病传播,但是不代表就要杀死病患,这病虽然也是疫症,实际上却没有疟症、传尸来的可怕,更没有所谓的看一眼病患就会被传上之说。”
白符道:“我两个孩子没有病症,是不是他们以后还能像寻常人一样……”他已经不求自己的病能治好,只要孩子们能好好活着,只要那些吐蕃人不要将孩子们当成畜牲般杀戮,他们都还小啊。
季嫣然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轻松的表情:“不过每个人都会生病,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能够努力去做好就足够了,释空法师和僧人们曾在武朝寺庙里收治疠风病患,法师留下的药方也起了效用,你们好好治症,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白符松开紧皱的眉头,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许多:“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你跟他们都一样,实在是对不住你,早知道不该……怪不得法师会将一身医术尽数传与你。”说完这些白符将目光落在旁边的胡愈身上。
小和尚正将药丸和水化开,其他的事仿佛并不能入他的耳。白符看了一会儿不禁开口:“这位小师父也是法师的徒弟?”
季嫣然道:“那是我师弟,从小就跟着释空法师的。”
白符目光微闪,沉默了片刻才道:“小师父看起来像我们龟兹人。”
胡愈念了一句佛号,就接着忙碌去了。
季嫣然道:“栖山寺有不少的龟兹僧人,从前都是因法师盛名而聚在一起。”
白符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法师为了能够治好病患四处游历,委实让人敬佩,在我们龟兹也没有比法师更负盛名的高僧,能得法师徒弟为我们医治,也是我们的福气。”
“先要想办法将你们弄出大牢,”季嫣然笑道,“否则只怕法师在也束手无策。”没有一个干净的环境,对治病不利。
忙碌了好一会儿,季嫣然和胡愈终于将药为白符、白末敷好。
“圣上的旨意到了,”郑微上前向赵明禀告,“圣上说将龟兹人送去福康院,李季氏每日去往福康院为他们诊病。”
赵明并没有意外:“江池呢?”
郑微压低声音:“江池在校场被江澹失手杀了。”
季嫣然心中一喜,笑容无法抑制地爬上了脸颊,这样看来应该是阿雍赢了。
赵明站在黑暗中,灯光在他脸上不断地跳跃,看不出他的悲喜:“依皇上旨意将他们送去福康院,你带着几个人在旁边把守。”
郑微看向季嫣然:“那这位……”
“随她带郎中自由进出,圣上命其为龟兹人治病,福康院一切都听她调度。”
赵明看了一眼季嫣然,转身走出大牢,大牢外李雍刚刚下马。
四目相对,李雍上前行礼:“晋王爷。”
礼数周到却又能不卑不亢,身上的长袍有些破损,可以看出来是恶战了一场,不过赵明还是很意外,江池和江澹也是久经沙场的人,能够打败他们必然不易,李雍却还能这样轻松,可见此人的才能。
怪不得李家会在这时候沉冤得雪。
赵明道:“案子尚未了结,你们都不要离开京城。”
李文昭走过来道:“王爷放心,现在就算有人要我们走,我们李家也绝不会答应。”
赵明上了马,李老太太这才上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李雍:“还好,还好……”说着眼睛中闪出泪光,这一仗他们李家算是打赢了。
李雍道:“孙儿先去接嫣然。”
“去吧,”李老太太笑着吩咐李二太太,“你也辛苦了,扶我回家里去!”
李二太太不禁欣喜,老太太这是已经原谅他们二房了。
……
季嫣然还没走出大牢,只见迎面过来一个身影,因为走得急她径直就撞进了那人怀里。
“嫣然,是我。”
刚要挣扎,清朗的声音入耳。
季嫣然抬起头借着昏暗的光,看到了李雍:“阿雍,你有没有受伤?”说着拉起他的胳膊仔细查看起来。
胸腹之间能见到一道伤痕,血迹在衣服上晕染了一片。
李雍看到她皱起眉头,一双纤细的手不由自主地向他胸口伸去,可是眼见要碰触到了却一下子又跳开几步。
“你先找郎中去包扎伤口,”季嫣然摇摇手,“我们还是离远些的好。”
李雍目光一沉,表情却一如往昔般平静:“不过是小伤,不用再去另请郎中。”
“不行,不行,”季嫣然斩钉截铁,“我在治疗疠风,又刚给白符治过伤,身上还没清理过。”
李雍定定地望着季嫣然,不消片刻脸上就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