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道:“你如何如何”
扶贺道:“如何杀我爹爹妈妈?哼,我那位血贵族主人又要品尝‘骨血相连’,我爹爹吸我血时,我体内的龙火陡然觉醒,我脑中滚烫,只想着‘杀!杀!杀!’待我清醒时,我爹娘、妹妹,全都死在我手上了。”
她走向河水,水中映出模糊不清的影子,她又道:“魏风师父恰好赶到,见我觉醒,便举行仪式,将我也变作血贵族,我那主人再将我送给沈水公爵为食。沈水公爵很喜欢我,并未吸我的血,反而传授我泣灵经的功夫,待我功力至第五层时,她命我加入狂蜂军,辅佐魏风师父。从此以后,我练功之余,便四处奔波,解救那些血奴,增扩兵马,与庇护院作对。”
形骸道:“你可曾想过前往阳间?毕竟你们仍是活人,阳间也有血族,只是与你们有些不同。”
扶贺道:“我们阴间的血族与阳世的尖牙鬼虽是同类,可却已截然不同。我们见不得阳世的太阳,否则将化作焦炭。我们实则已算不上生者,因为心脏已然不跳了。”她取出利歌交给她的刻花小刀,又叹道:“我在树海国本还有个亲姐姐,但她也已死了。我在世上别无亲人,也没了牵挂,也不必再顾及自己性命。”
形骸答道:“姑娘既然对我开诚布公,我自当助姑娘一臂之力。”
扶贺大喜过望,道:“你肯答应了?”
形骸道:“我只能尽力而为,干些脏活累活,至于能否成事,还得全看姑娘运筹帷幄了。”
扶贺道:“那咱们何时成亲?”
形骸直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道:“你怎地还提此事?我已说过,我不贪图你你这人。”
扶贺皱眉道:“你是因为嫌我丑,还是怕我吸你的血?”
形骸道:“非也!非也!姑娘非但不丑,反而极美,不可妄自菲薄。但本仙是世上一等一的大侠,自来一片热忱,不计得失,若行侠助人时,竟要女子以身相许,以为报答,那这大侠的名头,只怕要换做淫贼了。”
扶贺盯着他瞧,道:“可你若不娶我,我总有些不太放心。”
形骸急道:“什么不放心?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里会反悔?”
扶贺哼了一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竟似赌气。
形骸道:“扶姑娘,你生我气了么?”
扶贺抽泣一声,轻轻点头。形骸略感不安,看她侧脸,扶贺半转脑袋,不让他瞧。
形骸道:“你这又是何必?我说错什么了?”
扶贺道:“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怎地还不知好歹?我是女孩儿,颜面要紧,都亲口说要嫁给你了,你却吓得这副人模狗样,难道不伤人心么?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形骸无可奈何,道:“好,是我有眼无珠,毫无教养,得罪了姑娘。但我身心皆有所属,娶亲一事,莫要再讲。”
扶贺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呼出,道:“好吧,许久都不曾哭,眼下哭过之后,倒也痛快多了。”
形骸心下内疚,总觉得自己没错,可又觉得哪儿都不对。
扶贺一双美目红彤彤地转了过来,她道:“当年我曾发誓,若不捣毁庇护院,此生绝不掉一滴眼泪,但却因你这负心人坏了誓言,将来劫难若是应验,我又该怎么办?”
形骸心往下沉,暗中叫苦,道:“错全在我,那劫难定会落在我头上,与姑娘无关。”
扶贺摇头道:“不成,当初我立誓太狠,我好生害怕。我要你守着我,守着我一辈子不受劫难所害。”
形骸愤然道:“你怎地得寸进尺?这还有完没完了?”
扶贺冷笑道:“我把自己嫁给你,甚至愿做你奴仆,让你寸尺全占,你却不要,反过来说我得寸进尺么?真是贼喊捉贼,冤枉好人!”
形骸头疼不已,恨不得立刻去闯庇护院,将那院长一剑杀了,或许能借此免去扶贺纠缠。
扶贺伸出手指,贴着一侧脸颊,想了想,道:“那这样吧,你我立个字据,各留一份儿,上头留个咒印,若有灾祸,也转嫁到你的头上。”
形骸道:“那也好,你写来瞧瞧。”
扶贺从怀中掏出两张纸,一支笔,放在一块干燥平整的大石上。形骸见她早有准备,吃了一惊,见那纸上红字赫赫在目,写道:“鄙人龙国孟行海,自愿为扶贺姑娘效力,一路追随,替她消灾解难,直至庇护院毁灭为止,无论何等苦难,皆甘之如饴,虽死无悔。”
形骸拿着纸,双手气的发颤,道:“你早就算计好了?”
突然间,扶贺“哇”地一声,掩面大哭,她道:“我受你大辱,还要被你冤枉?爹、娘、姐姐、妹妹,我孤苦伶仃,谁也不要我啦!我还不如追随你们而去,一了百了,再无罪孽缠身。”
形骸招架不住,道:“好!我签字还不成么?”
扶贺道:“得用血为墨!”
形骸咬破手指,滴血在笔,在两张纸上各签下大名。扶贺哭声渐小,但仍是“呜呜”不断,她划破指尖,也在纸上写下自己姓名,随后吹了口气,纸上墨迹登时干了。
形骸见她眉开眼笑,眼角哪有半点泪痕?他怒道:“你那是干号!你装哭骗我?”
扶贺装作清纯无辜的模样,道:“谁装哭了?我是真哭,哭的心都碎了,但正是大怒反笑,大悲无泪,我泪都哭得干啦。”
形骸万料不到这庄重果决、苦大仇深的姑娘,竟也有如此古灵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