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元景这么一发飙,倒把宋江逼得想出来了一招,说道:“各位兄弟听好了,现在只有这样,就让愚兄亲自带领一万人马保护宿太尉回到济州府,其他弟兄留守在此,等到了济州府,愚兄会与张太守求恳,从他那里借上几万兵马过来,到时候咱们合兵一处,搭救被擒的兄弟……”
听了宋江的办法之后,众首领的心立时凉透了。
把大家扔在这里被曾头市杀、被曾头市抓,你带着宿元景先溜了?这特么是想自己先逃命啊!什么激八呼保义?这也忒不仗义了!
还特么借兵几万,那济州太守张叔夜既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儿子,凭啥那么听你的?你以为你是朝中大员呢?
你可别说宿元景会有那么好心说服张叔夜派兵来救梁山兵马,只看宿元景现在的态度就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众首领当然不接受这个办法,闹哄哄的抗议,有的人就直言不讳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要撤大家一起撤,不分兵尚且打不过曾头市,你这么一分兵,留下来的弟兄还有活路么?”
更有人说道:“要不大家就都留在这里,与被擒的兄弟们死在一起算了,也不枉大家结义一场!”
结义就是结拜,那是需要歃血为盟对天发誓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是标准的结义用语,你这边一撮人马撤回济州,那边曾头市里把弟兄们都斩首了,还说什么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不是扯淡么?
远了不说,只说眼前,晁盖大哥可是刚刚死去的,也没见谁跟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这份愧疚本来就压在人们的心里,此时宋江还要先撤一步,这让谁能接受的了?
闹哄哄之际,忽听曾头市里响起了震天价的呼声,“活捉宋江!活捉宋江!活捉宋江!”
梁山将士听到之后无不心惊胆战。
曾头市也是有着万余将士的,这万余将士加上居民就有两三万人,这两三万人同时喊出这个口号,声势本就惊人,更何况此时梁山人马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不能再低的地步?
梁山将士们心惊的并不是宋江即将被捉,而是心惊大家共同的命运,若是宋江都能被曾头市捉了去,这些将领士卒们还有什么活路?
同样的口号连呼三遍之后,却又换了声源和内容,只听一个饱含内力的声音喊道:“梁山完了,你们跑都跑不掉的,速速放下兵器跪下投降,我们曾长官有好生之德,可以饶你们不死!”
这声音梁山的将士们都没听见过,只觉得此人内力之深厚,竟似在关胜和秦明之上。
“史文恭你放什么屁?”林冲的声音响起在东大营,“有种你就过来跟我斗上三百回合!”
听见林冲这一说,梁山将士才知道曾头市里喊话的人就是史文恭,不禁恨得咬牙切齿,就是这人杀了晁盖大哥,却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嘲笑梁山。
只听史文恭笑道:“林师弟,不是师兄我瞧不起你,御拳馆门下,也就只有卢俊义能跟我斗上一斗,至于你林冲嘛,嘿嘿,你还差得远哩!”
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曾头市的士兵们,现在都跟我一起喊,梁山完蛋了!”
“梁山完蛋了!”
“梁山完蛋了!”
“梁山完蛋了!”
两三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声浪直冲夜空,响彻四野,梁山的将士们听了之后无不沮丧地垂下了头,没有人肯像林冲一样反骂回去,没办法,谁让自己的老大这么怂呢?回骂有用么?人家想杀就杀,想擒就擒,谁又能挡得住?
这一刻,非但宋江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就是梁山的将士们也都没了半点求胜之心,只觉得自己身为梁山的一员实在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所以在曾头市军民的喊声中,他们不仅头皮被震得发麻,就是心灵也都麻木了起来,均觉大势已去。
人们麻木中,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就好像是干涸了万年的大地上落下了一滴雨。
“谁说梁山完了?”
这声音就只一句反问,也就只有这六个字。听起来并无震耳之感,在曾头市数万军民的呐喊声中,却能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畔。
没有人知道这声音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人们甚至听不出这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东面?不可能,即便是东面的五虎将豹子头林冲也无法在如此震天的喊声中发出自己的声音,北面的董平也没有这份功力,而若是西面的秦明,运起了玄驹神功的秦明倒是能够拥有超越常人的内力,但若是秦明喊出来,必定有若龙吟虎啸,必定具有明确的方向性,不会像这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没错,这人的语声听起来就是轻描淡写,就仿佛是在与邻居聊着家长里短,“你说你们家的公鸡下了个蛋?那不好意思,我不信。”嗯,这“谁说梁山完了?”一句反问六个字,就是这么个味道。
但是令人无法想象的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六个字,却可以穿透充斥在天地之间的万人声浪,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这振聋发聩的声浪对这声反问没有任何的干扰和影响。
不止梁山将士听见了这句反问,就是曾头市的军民,曾弄和他的五个儿子,乃至史文恭和苏定,都听见了这句反问。
史文恭和苏定都是绝顶高手的存在,自然是武学的大行家,但是在听到了这六个字之后,这两个大行家也有些懵逼了,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