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闻言脸上的表情活像见了鬼,“都十五了还不收,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别怪为兄没提醒你,再晃晃过了二十,女人可就老了。男十五,女十三准予婚嫁,这可是当今天子亲下的诏令”
擦擦,这又是个没法儿聊的话题,明明是丧心病狂的事儿人家偏偏还有皇帝诏令和《唐律》的支持,万恶的封建旧社会啊,真是太特么qín_shòu了。
碰上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柳轻候只能黯然败退,“没有九娘子我也不用生炉子,少伯兄你等着,等我考完明年二月的科举后一定给你整出一款大冬天不用温也能喝的酒来”
“行行,我等着”,王昌龄的语气很敷衍,脸上的笑模样也没了。
柳轻候一看就知道他这又是想到了自己的烦心事,自打他入仕进了秘书监以后隔个十天半个月就得找自己和常建吐吐槽,所以对他烦心的根由也很清楚。
热血青年一头扎进官场哪儿能一帆风顺,社会要不教教你怎么做人那还叫社会,官场要不教教你怎么做人那还叫官场?落差和心理冲击肯定是有的。
王昌龄的问题在于落差和心理冲击特别的大,这也是没办法,理想主义加大才子的超级文青嘛,适应过程可不就得是比一般人长,而且更剧烈更痛苦。好珍珠都是这么磨出来的。
柳轻候明白事情的根源,但问题是这些话跟王昌龄说过很多遍了,没用。这一点上唐朝跟后世没区别,人是活明白的,不是说明白的。
就着温好的三勒浆,一边干抿一边听王昌龄吐槽秘书监那些同僚们的龌龊不堪、鼠肚鸡肠。
终于等他把吐槽新材料抖落干净后,柳轻候一把按住王昌龄伸向酒瓯的手,“少伯兄别喝了,酒多伤身”
王昌龄一把甩开柳轻候的手,拎起酒瓯倒满酒樽一口灌下去,而后瞪着有些充血的眼睛盯住柳轻候,“无花,我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
“就你前几次一直劝我的,去地方任职,去州县,去个简单轻松些又能真正给黎民百姓们干点实事的地方,这腐朽不堪的秘书监,蝇营狗苟的皇城我是呆够了”
柳轻候放下手中酒樽,“决定了就好,不管什么决定总比没决定要好。不过我可提醒少伯兄你,即便到了州县,官场还是官场,你的性子,尤其是那看不惯就要说的毛病也得改改,子都曾经曰过嘛,要讷于言而敏于行,干永远比说更重要”
王昌龄摆摆手,“我记住了”。
而后或许是因为有了决定他的心情开始好转起来,并很快开始畅想下州县之后的美好生活。
对此,柳轻候只能在心中哀叹,看来刚才劝他那话又跟放屁一样了。不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啊。
等他畅想的也差不多了,柳轻候终于抓住机会引导话题转到了科考上。距离明年二月的考试只有四个月了,他需要更多过来人的宝贵经验。
王昌龄没说什么经验,就着酒背起了《五经正义》,背一段后戛然停住看着柳轻候。
知道他是要试自己的默经,柳轻候顺口就接了下去。从《诗经》到《礼记》再到《春秋》,乃至佶屈聱牙的《尚书》,晦涩难懂的《易经》都没难住他。无论是截前、截后还是截中间尽皆熟极而流。
“默经已是如此,其它两科不试也罢。策论是官样文章,尽管把前人所写好文背他个二三百篇,上了考场再改头换面就是。至于歌诗,这对你又有何难?”
闻言柳轻候面露苦色,歌诗怎么特么就不难了,但问题是他这个难还没法儿说。谁让那首“相见时难别亦难”太脍炙人口了呢。
王昌龄总算是不喝了,把空酒樽在手上晃荡着耍玩,“你的考试功夫是够了,其他的就看考运吧”,随即又说了些考试心得,内容与蓝田许县令所说大同小异。
说完之后看看天色他也就起身告辞,说是明天就要到吏部走走,“人人都恋阙,都想在长安做官,我却主动要求去州县,这一遭吏部司的人得把我当傻子看了,傻就傻,某就要个快意”
一路送到院门处,王昌龄拉了一把柳轻候,喷着酒气道:“本朝科考首重扬名,能在考前声名显扬的就算中了一半,要不每年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干谒行卷了。你本声名已彰,若能在考前再加一把火给考官们提个醒就更好了,此事切切,你要用点心。”
送走王昌龄后柳轻候在院子里又站了好一会儿。王昌龄的意思是让他想办法在考试前再扬扬名声,这样紧随其后的考官改卷时就能占大便宜,毕竟这时代改卷是不糊名的。办法是好办法,但问题是怎么扬名?
哎,糟心哪,前后两辈子的公务员考试就没有一个能让人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