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站起来了,走到九娘子面前将那一朵大大的泥金簪花亲自簪在了九娘子的鬓间。
花颜玉貌,美不胜收。
簪好退后一步满意的欣赏了一下,柳轻侯复又上前在呆若木鸡的九娘子嘴上深深一吻后,笑笑,“等我回来”,话说完,转身翻身上马,马蹄得得继续向前行去。
就在九娘子高喊出“我愿意”三个字时,不远处的花寻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的心中狂涌起无限的后悔。
她的成长经历,她在平康坊十几年的成长过程中所见所闻都告诉她一个冷冰冰的现实: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靠得住。男女之间不过就是利用与交易罢了。
她从不曾想过,做梦也不可能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名叫柳轻侯的男子,他居然会在高中状元之后,会在跨马夸街之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一个出身于平康坊的贱籍女子单腿跪地,向一个贱籍女子高声的求婚。
就在自己眼前,他不仅这样做了,他的声音还那么大,唯恐别人都听不见。听听他说的那些话吧,大白话的根本就不像是出自一个状元之口,但偏偏就是这些大白话却让女子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心中发热。
若是当初不存着把他当梯子的心思,若是当初便将一腔情意真心的托付于他,凭着自己的才貌,或许刚才被他求婚的就该是我吧?
目光从柳轻侯身上转移到九娘子,后悔就便变成了无尽的羡慕与嫉妒。自己还在通往传奇的路上苦苦追寻,但这个无论容貌、才艺都不如自己,甚至还带有杂胡血统的九娘子却已经成为传奇。
就在刚才,就是无花一手把她捧成了活生生的传奇,而且是即便自己以后有再多的荣耀也无法掩盖其光芒的永恒传奇。
因为她实现了所有平康坊,不,是这时代世间所有女子共同的终极梦想。少年英俊的状元郎,众目睽睽之下的当众求婚,不离不弃的甜美誓言……这一切原本就不该是人间所有,这一切原本只应存在于梦幻,但她居然真的得到了别的女子只敢在梦中才稍稍幻想一下的甜蜜……
临街二层楼阁的窗户后面,贵家女子李商隐目光扫过面面相觑的仆婢们后嘴角猛然一拧,“到底是个跟家中兄弟们不一样的男子,我要定他了!”
柳轻侯前脚刚走,萧大娘子一把抱住了九娘子,力气大的简直要把九娘子给勒死,而后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你个死丫头肯定是积了八辈子的大德,积了天大的德。平康坊的女人能做到你这样,就算现在立时死了也不亏。你比阿母的命好,比天下所有的女人命都好!”
九娘子头在大娘子的肩窝里蹭来蹭去,全身都被兴奋充溢的她不知道说什么,什么也不想说,她只想把“我愿意”三个字一直含在嘴里,含一辈子,嚼一辈子。
大娘子的兴奋终于褪去之后,拉着九娘子就走。
九娘子怎么舍得?急得大娘子手如铁钳子般发力,“死丫头,你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招人恨,还留在这儿干吗?最近没有我同意你要敢出门一步看老娘不敲折你的腿”
女人们的心思柳轻侯不知道,但为他引马的礼部吏员的态度却是明白无误,“状元郎你要砸自己的功名也就罢了,不该一并搭上某的职差啊,为你一时之快意,咱俩可都没法儿交代了”
柳轻侯面对吏员的苦笑只能赔笑,并允诺这吏员他若真丢了职差的话,养家糊口的事情自己负责到底。
冲动是魔鬼,古今如一。
柳轻侯开天辟地第一遭轰轰烈烈的求婚带来的最直接结果就是曲江宴上他被冷落了,状元郎不仅没能坐到状元郎该坐的位置,且是都没人愿意搭理他,礼部的官员自不用提,就连裴耀卿看他时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什么斯文扫地哪,丢尽朝廷颜面哪,给圣天子抹黑哪之类的话充斥四周,说这些话的人毫无避忌,且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柳轻侯这时侯也知道自己怕是高估了唐人的包容开放,但他却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
人生苦短,还再加上穿越,要是在这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上还不能率性一回,那活着还有个鸟意思。
但前面既然爽了,现在遭遇冷遇那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哥懂!
柳轻侯心态好得很。一边淡然应对着周遭的冷遇,一边在心中急剧盘算该怎么把不好的影响降到最低。
按照马哲的教诲,抓问题要抓主要矛盾,当下的主要矛盾是谁?李三儿啊,只要能搞定他,现在的冷遇那就屁都不是了。
心中不住的盘算着,等礼部主办的曲江宴一结束,柳轻侯便匆匆告辞而去。回到家也没理会激动的不得了的合宅众人,一头扎进书房提笔就开始写。
不等写完便吩咐备车,放下笔上了车就直奔裴耀卿府。
刚刚才到家的裴耀卿看到他就是一声冷笑,“状元郎好豪气,好fēng_liú!”
柳轻侯觍着脸笑出了一脸花儿,手上还不断打拱,“老师要骂也请先帮我把这份奏章递到宫中再骂不迟,学生保证就在这儿等着老师回来任打任骂,就是打死也绝无怨言”
裴耀卿冷着脸接过,“这上面写的什么?”
“陛下昨天吩咐的考务改革计划,另外……还附有学生对今日所为之事的一点自辩”
柳轻侯口中说着手上又开始打拱,“请老师这就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