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这个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对我们说:“爷爷当环卫工人的时候,每个月只能赚一千七百多块钱,现在当了捡尸人,人家一年最少能领走三具尸体,一具两万,算下来等于我们一个月可以赚五千块钱,去年有六具尸体被领走了,我们赚了好多钱呢。”
布丁心疼的摸了摸贾东的脑袋说:“你不上学,算数却这么好啊?”
贾东微笑着说:“爷爷教我啊。”
周伯人望着屋里的六口棺材,若有所思的说:“贾老爷子,你辛苦了。不过贾东这孩子还小,你让他每天跟这些棺材尸体打交道,就不怕对他的身心发育有影响吗?”
贾老爷子苦笑道:“咋不怕呀,可有啥办法呀,总比病死了好吧。我们爷俩只有干捡尸的买卖,我才有钱给小娃娃抓药,那药九百多块钱一支,隔几天就得打一次,可花钱喽,唉。”
布丁毕竟是个女人,她望着年幼的贾东,一想到他这么小就要受这么多罪,或许是女人天生对孩子的爱,布丁竟鼻子一酸,眼睛已然湿润了。贾老爷子带贾东去门外搬柴火的时候,布丁望着我,接着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我问她干嘛?她就说了两个字:“拿钱”。
我问:“多少”。
布丁说:“十万吧”。
我心里一疼,轻声的说:“布丁妹啊,咱不是开福利院的,十万太多了吧?这天底下可怜的孩子多了去了,看见一个就给十万,那咱日子还过不过了?”
布丁说:“我知道这天底下的可怜孩子多,但是看不见的我管不着,这孩子既然我看见了,怎么着也得帮一把。”
别人的话,我莫老三从不买账,我就这脾气。但是布丁妹不一样,她跟我的关系,比这里其他人亲近的多,甚至比起老吕都要亲近的多。她要十万块钱,我怎么着也得给,不过这深山老林里手机没信号,我想转账也转不出去,于是我拿出纸笔,将我的银行卡账号密码写在了一张纸上,交给了周伯人,让他帮忙用那台大功率信号机给所里的同事发个消息,派个人去我房间抽屉里拿我的银行卡,转十万块钱给贾老爷子。
二彪惊讶的望着我说:“老三,你狗日的这么有钱?十万块啊!说拿就拿啊?”
我说:“我他妈哪是有钱啊,这不是咱王营长发话了吗,唉。”
布丁妹跑到我身边,捏了捏我的脸,笑眯眯的说:“莫政委的政治觉悟还是很高的,值得表扬。你想调到妇联工作的这个愿望,我看我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或许心情一好就批准了。”
我没好气的说:“呵,亏你还知道我是政委,你一个小小的炮营营长,权力比他娘的军长都大,唉……反正十万我给了啊,可别说我莫老三不仗义。”说罢,我拿起火炉边的玉米面贴饼子狠狠咬了一口,心里疼的就跟中了一枚意大利炮似的。
老阳叔说:“那我也出三万吧,虽然老朽的存款不多,但尽力而为吧。反正到了我这个年纪,钱也没什么用处了,不如给更需要它的人好了。”
顾念夏说:“那我也出三万。”
冯二彪说:“你们别看这我啊,我肯定不会掉队啊,我也出三万!”说完他嘿嘿一笑,那张脸得意的就跟出了三十万似的,他恨不得自己那张比烟盒还方的脸,今晚就能上燕京都市报。
周伯人说:“那我出十万吧。”
就这么着,短短五分钟的功夫,我们几个人凑份子凑了足足二十九万块钱,我们根本就不需要问贾老爷子的银行卡账号,因为总部一查就能查到。所以这件事我们也没跟他说,钱是悄悄打过去的,估计等他发现的时候,我们也早走了……
这时候,只见贾老爷子怀里抱着一捆柴火,贾东怀里抱着两颗大白菜,一老一少回到了屋里,笑眯眯的对我们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各位今晚就别再外面扎营了,若你们不嫌我这儿棺材碍眼,今晚就住下吧。我们这荒郊野岭没什么吃的,弄来两颗白菜,晚上炖了就着贴饼子吃,呵呵。”
二彪一拍大腿说:“咋能没菜呢,咱不是打了一只野猪吗?晚上猪肉炖大白菜,就着玉米面贴饼子,那可是东北最地道的味儿,岂不是快活上天?”
二彪这此言一出,我们这才想起来半山坡上还躺着一只野猪呢!于是众人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合力将野猪抬回来,可这时候,贾老爷子却拦住了我们,他脸色惊慌的说:“各位好汉,现在天色已经快黑了,所以万万不能再出去了!”
二彪问他:“为啥不能出去了?”
贾老爷子神情凝重的说:“这措美峰一带晚上闹鬼,天一黑,绝对不能出去!”
二彪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他说:“老爷子您可真逗,您堂堂一位湘西赶尸匠竟然还怕鬼?哈哈哈,这不就跟空姐怕做飞机一样吗,这可真新鲜了。”
面对冯二彪的嘲笑,贾老爷子并未生气,反而脸色愈发凝重,对我们说:“我知道各位好汉一身都是胆,可我贾恩国又岂是胆小怕事之人呢?”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十四岁起便跟着师父身后学艺,在湘西一带帮人干尸,人家都说我们这行的人与鬼同食,与鬼同睡。可事实上我干了这么多年赶尸匠,却根本就没见过什么鬼,都是人吓人。但这秦岭不一样,这里是真有鬼!”
我和布丁的思想,跟另外几位爷完全不一样,我们俩打心眼儿里认为这世上是有鬼的。我紧张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