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呼啸,像是一条条巨龙在原野上空肆虐,将那漫天的雪花吹散,准确地说,并非吹散,而是吸纳,好像张开大口吞噬一般,将漫天雪花吞噬在黑风之中,就像是倒入了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虚空……
不仅仅是雪花,任何在空中漂浮着的玩意,碎叶尘埃或者是别的一些什么,全都被吞噬。
丁贵全身瑟瑟发抖,整个身子卷缩成一团,卷缩在一片嶙峋的怪石后面,下半身整个儿埋在了泥地里,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整个身子埋进去。
在他周围,十几个同伙皆是如此。
丁贵和伙伴们都是血衣营的士卒,犯下了死罪的武者,被官府抓住之后废物利用,送到了死士营中将功赎罪,这一辈子,除非立下奇功,否则只能战没在军中。
自从建立死士营以来,能够以功劳赎罪的人员还是有,只不过,这些人非但立下了常人难以立下的功劳,最主要的是,这些家伙都是门阀世家出身,就好像死在杜睿手底下的邪法师宁镇一般。
信奉邪教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謀逆造反,要知道,大部分毁灭世界的魔灾实际上都是因为信奉虚空邪魔引起的,那些邪魔化身为某些存在,诱惑他人信奉,以信仰为通道,以信徒的神魂为坐标,穿透虚空而来。
所以,邪教徒是大罪。
然而,即便是这般大罪,宁镇却也不曾被杀头,也没有神魂俱灭,而是被罚入了血衣营,戴罪立功,将功赎罪。
如果,他不曾死在杜睿手中,那么,在这血衣营中再待上一年之久,便会顺理成章地立下奇功,减下了刑期,从死士营中脱离。
这一辈子,或许不能以本来的身份在世间显名,却也能以其他身份好好活着,财帛美人应有尽有,过得比很多人都要好。
同为被罚入死士营的死刑犯,丁贵极其同伙却没办法像宁镇那般,他们并非名门望族出身,其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丁贵亦不过是五品世家子弟,哪怕是贵族身份,却也不过是一般出身,进入死士营之后,家族也就鞭长莫及。
像丁贵这样的家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最后,难免死在战场上,死无葬身之地。
是否情愿?
没人情愿,只是没有办法。
进入血衣营之后,武道境界虽然还在,保留有一身武艺,却也受到了限制,每个人身上都篆刻着符阵,这符阵直接作用于神魂,不但有着定位功能,让你无处藏身,而且,坐镇中军的法师团只需轻轻激发符阵,丁贵等人的神魂便会爆裂,化为行尸走肉。
没人愿意成为行尸走肉。
当然,法师团这样做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哪怕是有着符阵加持,千里追魂终究是一门了不得的法术神通,须得消耗法力不说,启动符阵也要消耗许多符玉,一般情况下,不会使用,何况,有南宫在血衣营中坐镇,没人敢逃亡。
以前,也有逃兵,却没人能逃过南宫的追捕。
逃兵被南宫抓捕回来之后,便会当众行刑,那时候,这些家伙才知道,死亡其实一点也不可怕,死在南宫手中方才是世间最为恐怖的事情。
然而,丁贵等人却是逃兵。
虽然,以前就知道最后难逃一死,丁贵等人却没有逃亡的打算,而是活一天算一天,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那时候,南宫虽然残暴,血衣营却没有什么军纪,身为血衣营的将士,可以恣意妄行,就算是四处为恶,忙于和自家战甲器灵较量的南宫也没有心思去管理,并且,因为杀戮意志的影响,他往往是带头施暴的那一个。
所以,虽然有今天没明天的,丁贵等人却过得快活。
绝大部分进入死士营的家伙都不是一些好家伙,可以说纯粹就是恶人,是非善恶之类的道德观念对其没有半点限制,只要活得痛快,无所顾忌,便无妨。
然而,自从慧源进入血衣营之后,一切都有着变化。
军纪之类的,身为和尚的慧源并没有强调什么,然而,他却在军营中开展法会,在南宫的强迫之下,血衣营的所有人都必须来参加法会,听慧源诵经念佛,分为晨昏两次,就算你病入膏肓,也必须参加。
一开始,丁贵等人不以为意。
无非是听人诵经念佛,劝人向善,话语这东西,讲真的,你要是把那些从嘴里说出来的道理大义当成屁,那就真的是屁一样的玩意。
所以,没人在乎。
他们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念头前来参加法会,他们不明白自家统领为何被蛊惑,在他们看来,统领也许只是做做样子,投其所好罢了,这个其指的乃是赵王杜睿,对大部分人来说,皇子的确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当初,南宫之所以拜服在杜睿跟前,应该也是为皇子的身份所摄罢了!
那时候,南宫和葬月神甲的器灵一起和慧源小沙弥的神念交锋,最后,也和杜睿的神魂有过接触,这种交锋是无形的,虽然凶险,却不为人所知,因此,他的那些手下有这样的认为也就不足为奇。
开法会什么的,不过是讨好皇子。
皇子年幼,身边跟随者的小沙弥更年轻,也就是说这皇子是信佛的,那么,他们这些南宫的手下被老大带着去听小沙弥诵经念佛,也就没有半点毛病。
原以为是看人好戏,却不想,他们也是台上客,成为了戏中人。
慧源小沙弥盘腿坐在南宫肩上,南宫全身躲在甲胄下面,站立在高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