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堪堪一掷,金玉无处满堂。
当初就听沈无渝和华无忧对论过,如今真的见到了山门的十米楹联,胖子还是不由心生感叹。这就是底蕴的实力,他四叶学院看似吸金能力十足,可消耗一样惊人,随时还有出现亏损的可能。
这样财大气粗的楹联,他胖子是一辈子都挂不出来的,没有一个巨大宝库作为依托,哪有一掷千金的魄力?
拾级而上,台阶是整块打磨的青石,上边还雕刻着金玉门流传于世的美闻典故。栏杆是黄玉整个镶嵌于石板,上边还有黄金雕饰的事物,按照沈无渝的介绍,这些饰物每一样都代表了一部金玉门的功法。台阶数百,功法浩如烟海。
再上边是山上开拓的菜地、药园、兽栏,不少金玉门所属的弟子正在打理,大多数都是俗世可见的东西,却也有胖子听都没听过的神奇之物。奇珍异兽比不了无量山,却也是四方院不曾拥有的。
入了金玉内院,百里王城出现眼前。
一屋一楼,一车一马,一亭一桥,尽显金碧辉煌。水下铺鹅卵石的水池多见,铺着月长石的还是头一次见。马车上的风铃整个由紫龙晶打磨,就连路边的点心小食都是用金箔包裹。奢华、繁荣是胖子前所未见的。
“别被吓到了陈兄。金玉门的市集七假三真,本就是用于入门新弟子的眼力训练。那亭子看见了没?只有最外边是舒俱来石打造,里边其实是掺杂劣质紫萤石的。金箔纸也都是假的,都是用来骗门外汉银钱的。”沈无渝自小生活在此,集市的所有伎俩,都逃不过他那双火眼金睛。
笑着拍了拍胖子的后背解释起来,总算是让陈亦锋收起了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样,跟在沈无渝后背大气不敢出,老老实实往宫殿走去。
进了宫殿,奢华之意陡然大减,取而代之的是恢弘,披靡四野的大气恢弘。先后拜见了掌门和首座师尊,正好药掷师叔祖未在闭关,听到胖子前来的消息,很快便差人来请。陈亦锋还没来得及提及求援之事,便率先一步被带去了后山的荒地。
走近一看,一个身穿粗布衣的成年人正在劳作。须发自然肆意,随便披在那儿也不收拾,倒是被他摆弄的晚菊整齐瑰丽。
“陈亦锋,许久不见。”抬头,当初的金发已经回到了本初的颜色,是华无忧。
“你......在种花啊......”再见仇人,时隔三载,那些怨怼和愤恨似乎被时间冲淡了许多。依旧会祭拜山羊他们,会想念薛少杰,可再说什么要死要活的报仇话,好像也少了点情绪。人已经走了,即便再杀了华无忧还是走了,每年胖子都只能对着坟茔叙旧,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种花。进来坐坐吧。”
一个在前边走,一个在后边跟。屋子是最简单的木屋,稻草当屋顶压着石头,洒上些沙土,雨天倒也不至于滴漏。
“师叔祖刚走。喝茶吗?自己弄的菊花茶,比不得市面上的精品,也就图个清香。”三年不见,华无忧整个人都变了样。从气质到内涵,如果说以前他是凶性内藏的豺狼,那么想在,更是像是悲喜随意的仙鹤,高来高去,叫人看不出底细来。
“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在这儿吗?”
“当初师叔祖救我一命,知我心中怨怼常驻,把家族看得比天还大,便留我于此朝夕相处。师叔祖一生无儿无女,亲朋好友早就在他漫长的寿命中消陨,一点点的私情在师叔祖身旁就显得幼稚可笑了。”华无忧从容,给陈亦锋倒了杯茶,没有懊恼憎恨,也没有羞愧歉疚,有的只是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追随师叔祖的这三年,比之此前的三十载更加意义深刻。此前的目光太短浅了,只看得见人,只看得见自己。这草木之间,才是天地万物,人不过苍茫一隅,悲欢离合都被看得太高些。”
“陈亦锋你呢,在俗世当中,过得还好么?今天来是......”
“不算好。我来是想......无忧兄,你想出去走走吗?孙家姐妹或有危难,相识有缘,无忧兄愿意出山帮助一二吗?”陈亦锋鬼使神差问了句,紧紧盯着华无忧的脸。
那张脸上依旧不见表情,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向屋外的菊花。苦苦找寻清净,偏偏麻烦上门,在世为人,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