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目露精光,躬身道:
“臣觉得伯约之言有礼……所以,当此之时,主公更要主动结好吴侯,使其志得意满,更使其后顾无忧,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放心与曹魏撕破脸皮,也唯有如此,魏军主力才能为东吴所牵制,我北伐大计才能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效果!”
刘备捻须半晌,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颔首道:
“如此,我们便打个赌,若一年之内,曹丕真的封了碧眼小儿为吴王,孤便拉下这张脸来,结好于他!倘若不然,一年之后亲提蜀中兵马北伐,即便是两面作战,亦在所不惜!”
诸葛亮与姜维对视一眼,心道如此也算达成共识,便齐齐下拜大道:
“臣遵命!”
刘备点了点头,忽对姜维道:
“伯约你平羌有功,孔明已经点你为此行首功,孤本应对你多加赏赐才是,只是如今国丧期间,诸事不宜,孤只能暂且将此事押后,待除丧后一并封赏。”
姜维忙推辞道:“皆是军师指挥有序,将士勇于用命,臣不敢居功!”
刘备望着这个谦虚的少年,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欢喜,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文韬武略,又深悉魏事,这好好一身本事,待在阿斗身边确实埋没。孤属意让你在蜀中自编自练,亲领一军,一年后随行北伐,你意下如何?”
诸葛亮闻言,顿时露出会心的笑来。
时朝廷奉行军权集中,蜀中大部分兵马皆属于中央所有,即由刘备亲自统领。外郡虽然也有张飞、马超之类的领兵大将,但他们平时统领的大抵只有一营两营的兵马,唯有在战时才会拨付更多兵马。
纵观整个朝廷上下,能自编自练自领一军者,唯已故的前将军关羽,和现今之镇远将军魏延、辅汉将军李严三人而已——这三人都是坐镇一方的大员。
这意味着,主公已经对姜维本人十分之认可,要在北伐中对他委以重任了。
望着姜维谢恩离去,刘备心情大好,多日来聚集在心头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
他冲诸葛笑了笑,缓缓道:
“这一年,名将老臣陆续凋零,便是孤也垂垂老矣,如今正是新老交替之际……孔明你看,连曹丕小儿都知道扶持新一辈的人才上位,孤岂会不如他?北伐在即,孤不仅要重用姜维,便是关家的两个小子、马谡、蒋琬、费祎、魏荣、赵统、庞宏、马岱、句扶、王平、向宠等小辈,也要多加重用,他们才是我大汉的希望所在!”
顿了一顿,他似乎想起什么事,忽作长长一叹:
“只是可惜了翼德家的小子,怎得年纪轻轻,就一病不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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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与刘备、诸葛亮二人商议了许多时光,等姜维领着马承赶到刘禅寝宫时,早已大门紧闭,想来已经休息了。
他不愿打扰,便准备先将马承安置在家中,明日再送来此处。张苞危在旦夕,他无论如何都得先去探望一二。
堪堪走出汉中王府大门,忽见一个人影闪出,冲着他抱拳行了一礼,惊喜交加道:
“方才听闻兄长归来,小弟急忙到此处等候,总算赶得及见到兄长尊颜。”
姜维定睛望去,来人正是霍弋。
半年未见,只见霍弋身量高了许多,气度亦更显稳重,当下笑道:“原是绍先啊,天寒地冻,怎能累你久侯……”
说话间,他牵出马承介绍了一番。霍弋知道马承是马超之子,今后又要与自己共事,便也郑重见过。
三人寒暄了一阵,姜武已经牵着坐骑,行至门外等候。
姜维见状正色道:“听闻张苞他身患重疾,我正要去探望一二,便不与你多说了,余事明日再叙。”
霍弋道:“小弟此来,正是要陪兄长前往探望。”
姜维点了点头,叫来姜武,吩咐道:“你先带着承儿回家歇息,我与绍先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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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维、霍弋二人马不停蹄来到张飞府邸,才到庭院的时候,就能闻到浓浓的药味。
下人带着两人到了张苞的院前,进门通报,不等下人说完,院内已经传来张星彩不满的呵斥:
“兄长早就盼着二兄归来,如今他既来了就请进来,还要禀报什么?阿绍,快随我去迎二兄。”
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姜维听在耳中,心道,星彩的性子向来温婉,但今日瞧她言行之间多有焦急,看来兄长当真病得不轻啊。
双方一经见面,张绍施了一礼,边上的张星彩早忍不住,轻捂嘴唇,眼圈通红,强忍道:
“二兄,你可算来了……再晚,怕是见不到兄长最后一面了。”
姜维见状,不发一言,进得屋中。
房间内颇为整洁,但药味弥漫,平白让人心情沉重。
床榻上,张苞身上盖了三重被衾,似乎已经沉沉睡去。观其面庞赤红,颧骨高高隆起,竟是一副瘦得脱了形的模样。
姜维凑近张苞,仔仔细细瞧了一遍。
军中流传着他写《伤病杂护论》的传说,也算有些权威,故而在他观察期间,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但他终究不是医生,无非二世为人,见多识广而已,此番观察了半晌,却瞧不出丝毫端倪。
不得已,只得问道:“兄长他何时病发?可有什么症状么?”
张星彩一边抹泪,一边回道:“入秋之时,兄长时常说腹痛胸闷,到后来,症状加剧,几乎每日都要发作,一旦发作,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