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行宫,前殿。
显仁太后韦氏接风赐宴就摆在这里。
受邀的宗亲、勋贵、大臣已经就坐,宫娥侍女如穿花蝶一般,往来于席位之间,添加酒菜。
“太后、官家驾到。”
听到内侍的唱喏,众人纷纷起身,迎接太后与皇帝。
韦太后满面含笑与大臣们打招呼,在赵构的指引下在主位落座,然后请宗亲、勋贵、大臣们落座。
“诸卿平身。”
韦太后笑道:“老身南归,得诸卿相迎,甚是欣慰,请入席吧!”
“太后南归是大宋之幸,恭迎太后是臣等本分,亦是荣幸。”秦桧代表群臣,自然是一番恭维逢迎之语。
“家国蒙难,幸得诸卿协助吾儿,坚守祖宗基业,保全江山社稷,老身敬诸亲。”
到底是宫中嫔妃出身,又有太后身份给予自信,韦氏几句场面话说的倒是不错。
“谢太后,此乃臣等本分,臣等受之有愧。”
“好了,今日母后南归,乃是高兴事,就不要多言其他了,诸卿…畅饮吧!”
赵构挥挥手,宫娥侍女立即上添酒加菜。
赵构与邻近的宗亲、勋贵也有意无意和韦氏闲聊起来。
“母后,临安慈宁宫已经收拾妥当,等您回去便可立即入住。”
韦氏装模作样道:“嗨,有个住处即可,如今国家仍旧艰难,吾儿千万不可为老身靡费。”
“儿无能,未能早日接回母后,累您受苦多年,自当以天下养,好生侍奉。”
赵构擦了擦眼睛,续道:“临安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想必母后会喜欢的。尤其是那西湖,便是当年苏子瞻修堤赋诗之处,风景宜人,待闲暇时儿臣奉母后去游览。”
“好好好!”韦氏笑着连连点头,身体却已经略微紧绷,重点马上来了。
“若是母后喜欢,儿便在西湖边建一座行宫,供母后居住。”
韦氏佯作训诫道:“刚说了,国家艰难,不可靡费……”
“是是……”
赵构悻悻,旋即笑道:“既如此,倒是可在柔福家中小住,她与子归在西湖孤山有好大一片宅院,景致甚好。”
“柔福?”
韦氏放下酒杯,顿时眉头一皱。
“是啊!”
赵构继续笑道:“王娘娘的季女,朕的二十妹,闺名嬛嬛的柔福……”
“吾知道…”
韦氏皱着眉头慢悠悠道:“可是……柔福已经死在北地了啊!”
声音不大,却宛如平地惊雷,猛然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刹那间,殿上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蓝圭微微错愕,一时间有些怔住了他久在赵构身边,早就知晓官家和秦桧在酝酿对付徐还的计策。
没想到竟然是这一招,从柔福帝姬的身份下手,可谓是釜底抽薪,不可谓不歹毒。
作为宫廷内宦,他当然知道,柔福帝姬身份没有问题。但是话从刚刚从北方归来的太后口中说出,权威性与影响非同小可。
更可恨的是赵构,无论如何柔福帝姬都是他的亲妹妹,如今却为了争权夺利,打击徐还,不惜致自己的妹妹于死地。
无情最是帝王家,果然一点不假!
当真是额恶毒啊!
蓝圭悄悄瞟了一眼韦氏和赵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阵恶心与失望,最终目光瞟向了不远处的秦桧。
他才是罪魁祸首!
秦桧表现的格外淡定,脸上甚至没有太多惊讶,毕竟一切早就了然于心。此时此刻,他甚至连伪装的心思都没有。
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韩世忠也在场,听到韦氏所言,他顿时心头一震。他与夫人梁红玉与公主府走得很近,儿子与徐家小女还有婚约。
那么,这件事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对朝廷,对天下,对自家……
一时间太多的念头浮上心头。事到如今,恐怕再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也许是时候做出选择,做一些事情了……
张浚是宰相之一,韦氏的话宛如惊雷一般,让他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真的?
重要吗?在场的只要是明白人,都不会去想这等无聊的问题。
重要的是有人想让此事板上钉钉,能不能铁证如山……
或者,这些也已经不重要了。
此言一出,大宋表面上看似平和的局面彻底被打破,从此之后必将剑拔弩张,风起云涌……
在这个时机出手,真的好吗?
张浚看了一眼御座上的韦氏与赵构,心中暗自发问。从交锋胜负的角度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秦陇出了叛乱,西夏正在入寇,徐还正忙于西线交战,无暇他顾。
这个时候,柔福帝姬若身份存疑,徐还的驸马,以及郡王身份也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名不正言不顺啊!
如此釜底抽薪之举,徐还必然手忙脚乱……
可是,这对大宋而言,正是危机之时,这个时候内乱真的好吗?北边金国人虽然退过了黄河,但仍旧虎视眈眈……
身为皇帝,权力斗争、自己的地位真的比社稷安慰更重要吗?
张浚有此疑问,其他人也有。
在座的宗亲、大臣都觉得耳中嗡嗡作响,他们也许想到了这个;也许想到的是大宋未来的局面,也许想到的是自己未来的前程和选择。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赶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赵构目光扫过群臣,然后好像没事的人一样,转身看向韦氏,讶然道:“母后,柔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