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的动机是报复,那番话完全是恶意揣度,故意中伤,挑拨离间。
目的只是为在岳翻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所以不需要凭据,恶意的推测,甚至想象就足够了。
裴元衍和冯五却是正经的当事人,对其中前因后果知之甚详。尤其是冯五,在满城人人凭吊岳飞的大环境下,难免有些不安。
“裴先生,风波亭的事……我们是不是做错了?”趁着回府述职的机会,冯五小声向裴元衍说起了心事。
“怎会?切莫多想。”
“岳帅那般受人尊敬,我们却……虽说他是被奸佞所害,我们终究……见死不救,难免……”
“冯五啊,你我虽然出身平凡,但如今身处的位置,局面却毫不平凡,所以格局要大些,眼光要远一些。”
裴元衍道:“那日岳帅要是没死,会是今日局面?朝廷岂能善罢甘休,同意重新审理?”
“这……”
“于岳帅而言,性命与清誉只能二选其一,他在狱中誓死不从,足可见将清誉看得比性命重,我等如此固然有见死不救之嫌,但并未害人,亦是为保全他的清誉。”
裴元衍悠悠道:“何况你我并非什么单纯的忠义之士,我们是王爷和长公主的臣属,必须事实以王爷、公主为念。
如今世子与岳家小娘子订亲,王爷在襄阳接管岳家军顺理成章,长公主在临安也收获赞誉无数,而我们在临安秘密力量也不曾动用,如此皆大欢喜的局面有何不好?”
“皆大欢喜?”冯五想了想,除了岳飞死了之后,似乎确实是皆大欢喜。
裴元衍眉头一动,叹道:“当然了,岳帅含冤而死,终究是遗憾。不过王爷肯定不会亏待岳家家眷,岳帅的身后的哀荣必定也非同寻常,算是对他的补偿吧!”
“是!”
冯五点点头,心中的愧疚略微舒缓,但仍旧担忧道:“王爷若是知悉此事,会不会……”
“此事无凭无据,王爷如何知晓?即便是有所猜疑,又能如何?”
裴元衍沉吟道:“我们只不过做了王爷不能做,不便做的事情,终究是为大局着想,难道王爷会责怪我们不成?”
冯五惴惴道:“这倒是,但愿王爷不要因此震怒。”
“放心好了,此事就此打住,彻底烂在肚子里,从此莫要再提。”
裴元衍拍拍冯五的肩膀,问道:“今日过府,有什么要紧的消息吗?”
“有!”
冯五道:“明面上,秦桧奉旨探望岳翻,然后送走了金贼韩昉,朝廷正在庆祝和议达成。至于暗地里,今日荣宝阁接到消息,说有人意图对王爷不利。”
闻听此言,裴元衍的神色顿时一变,这可了不得,关乎徐还安全的消息是天大的事。况且来源是荣宝阁,足可见**不离十,不可掉与轻心。
“可以察觉具体动静?”
“奇怪之处就在这里,临安,乃至江南平静的厉害。”
裴元衍眉头紧皱,沉吟道:“罢了,你小心留意,我立即传讯王爷,小心防备。”
“是……裴先生,这荣宝阁的消息来源是何方啊,一直十分神秘?”
荣宝阁是公主府在临安的一处秘密联络站,只负责转达一位要紧线人的消息,从重视程度与裴元衍的反应上看得出来,十分要紧。
可一直以来,冯五都摸不透荣宝斋的消息来源,故而对此十分好奇。
“这个……你且先别问,该让你知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裴元衍道:“去安排一下吧,岳夫人、岳雷公子要扶陵北归汤阴故里,这是个机会,能走的人且先跟着走吧!”
“是!”
冯五懂的规矩,当即点头称是,随即离去。
……
宋庭为岳飞平反,赵构还下诏举行了盛大了祭奠追思,将其风光大葬。
并欲借此机会宣召岳云、张宪等人返回临安奔丧,不曾想被岳夫人婉拒了。
“先夫生前素来返回故乡之心,且北伐乃是平生志向,故请安葬先夫于汤阴祖籍之地。”
这年代讲究落叶归根,扶陵归葬祖籍故乡乃普遍之举,岳夫人所请合情合理,朝廷很难拒绝。
岳飞平反之后加了一连串的哀荣,恢复了鄂国公爵位,还有太子太保,检校太尉等一连串的荣誉性身份。
正是因此,葬礼的规格自然而然有所上升,从临安扶陵北归汤阴故里,送葬的队伍很庞大。
自然也就能夹带一些私货,高阳王府需要提前撤离的,但并不十分引人注目的人便可以提前夹藏其中。
这一遭伏阙击鼓,以及彻底撕破脸皮,是时候该为撤离临安做准备了。
……
那厢金国使臣韩昉也刚刚离开临安,踏上北归之路。
岳飞死了,和议书也签订了,他此行的任务可谓是圆满完成。
是以韩昉心情愉快,至于在临安受到的委屈,无论是秦桧的辱骂,还是宋国学子的攻讦,都宛如过眼云烟,不足挂齿。
唯独让他有点忐忑的是,临走之时秦桧的提议,是以座船离开临安许久,仍兀自回味着秦桧的那番话。
“岳飞虽死,徐还犹在,此为我等之心腹大患。”
“相公意欲何为?”
“今猛虎出山,岂可纵虎归山?早于尚书有商议,不若联手斩贼于汉水。”
“相公莫不是要借刀杀人?”
韩昉连连冷笑,此一时彼一时,金国为什么和议,不就是为了暂且停战,获取喘息之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