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怅然而归,张浚的奏疏石沉大海。
消息传回公主府的时候,众人免不了有些失落,有些着急。
能放上台面的办法几乎全都用过了,但全无用处,仍旧不能阻止岳飞蒙冤遭难。
徐还那里或许还有办法,但因为远隔千里,赵构与秦桧、万俟卨匆匆定案,以至于有些来不及,远水难解近渴。
为今之计,似乎只能铤而走险,用万不得已之策。
不过兹事体大,众人都颇为慎重,消息已经飞禽传书送去给徐还,请他定夺。但身在临安众人,都有些坐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我明日进宫,向官家提出质疑,务必争取些许时间,好让徐郎想办法。”柔福帝姬已然做好亲自出手的打算。
“长公主,你的身份不宜参与过度,毕竟此乃政事……”
柔福帝姬坚持道:“女子不参政……但公道在人心,人人皆可发声,必要之时……”
“既然如此,便需瞅准时机。”
裴元衍话音未落,傅选来报:“蓝圭来了。”
“何事?”
“说是岭南新到的供果,奉官家旨意送来给长公主尝鲜。”
“无事不登三宝殿,蓝圭这时候来,恐怕不是送果品那么简单。”
“那是?”
“不出所料,多半是为岳夫人一家而来。”
裴元衍略微沉吟,结合某些消息,立即得出结论,说道:“让岳夫人带着孩子们去书院,暂住岳雷公子处。”
“这样妥当吗?”
“置身事外,长公主说话才能更有分量。”
裴元衍会心一笑:“我们都忘记了,营救岳将军还有一群极有分量的人可以用。”
“书生?”
“没错,文澜书院,天下第一学府,江南仕子聚集于此,他们的分量非同小可。”
裴元衍道:“长公主若要发声,书院或许是个好选择……比皇宫和大理寺更有效果。”
……
蓝圭到来的时候,裴元衍和傅选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大伴亲自登门,公主府蓬荜生辉。”
“裴长史哪里话,折煞奴婢了。”
蓝圭笑道:“岭南运送的果品,甚是鲜美,官家惦记长公主和二位公子,命奴婢赶紧送来。”
“臣代长公主拜谢官家厚恩。”
蓝圭上前扶住裴元衍,在其手上轻轻一拍,悠悠道:“裴长史免礼……”
“谢大伴。”
“咦,怎地不见长公主殿下呢?”蓝圭抬头向四下望去,似乎有些好奇,又似明知故问。
“长公主身体略微不适,正在休息。”
“呀,长公主玉体抱恙,可奏报宫中,请太医诊治?”
“医者已经瞧过,并无大碍,略微休憩即可,就不必惊扰官家和皇后娘娘了。”
“那就好,奴婢就放心了,那就不当面请安了,还请诸位代为问候。老奴还得回宫去伺候官家……”
蓝圭甩下一番客套话,准备告辞离去,但不等挪动步子,便有仆从来报:“御史台万俟卨求见。”
裴元衍会心一笑,早就料到会有如此情况,故而丝毫不觉奇怪。
“快请。”
蓝圭闻言,自然也就顺势慢了下来,没有着急离开。
万俟卨一踏入公主府便感受到一道道凌厉的目光,那是一种愤怒和仇恨,他能清楚感受到,公主府上下有不少人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但哪又如何?有官家和秦相公庇护,能奈我何?
不过饶是如此,万俟卨也不敢再傲然,不得不低调了许多,进了公主府的厅堂,接待他的自然是裴元衍,而蓝圭也恰好在场。
这是安排好的,万俟卨心中明白,蓝圭是来给自己帮腔相助的,如此便不必惧怕长公主以皇家威仪压人。
“万俟御史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裴元衍可没有面对蓝圭时的好脸色,板着一张脸,爱搭不理。
万俟卨心知肚明,敢怒不敢言,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下官奉旨而来。”
“哦?”
“岳飞犯谋逆死罪,其妻儿家眷依律流放岭南,他们不宜再暂居公主府,下官奉旨前来缉拿他们归案,还请予以配合。”
“哦,原来如此。”
裴元衍不怒不燥,不疾不徐:“他们已经不在公主府了。”
“不在了?”
万俟卨和蓝圭都有些惊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是的,岳雷已经入读文澜书院,岳夫人带着子女随同前往,现寄居那处。”
“原来如此。”
万俟卨心中很想咒骂,文澜书院和柔福帝姬、徐还是什么关系众所周知,这是提前预备,还是收到什么风声,把人转移到那处去了?
哼哼,又能怎样?不过是出城往孤山走一遭便是了。
“原来如此,下官冒昧叨扰了,告辞。”
“不送。”
万俟卨灰溜溜地走了,蓝圭此行的目的自然也就落空了,文澜书院那边……他师出无名,说不上话,只能让万俟卨自己去折腾了。
直觉告诉他,柔福帝姬能在此时将人送到书院,意味着那里比公主府安全,万俟卨此去怕是要碰鼻子。
不过那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身在宫闱,恪守本分就是了。当然了,有些时候也要审时度势。
“老奴也就回宫复命去了。”
“大伴慢走。”
裴元衍客客气气,将蓝圭送到了府门之外。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傅选则带着人故意落后了几步,留给二人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