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大军集结,大宋上下没有丝毫意外。
淮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金国人要是真无动于衷,就是傻子。
非我族类,狼子野心怎么可能主动收敛,放弃?
消息传到临安的时候,大宋朝廷上下顿时人心惶惶,惊恐不已。
淮西军变,淮水防线岌岌可危,单单是一个刘豫已经让人疲于应付,如果金军也跟着来,能不能守得住可不好说。
群臣立即想起几年前,兀术渡江进攻江南,临安沦陷,天子流亡海岛的悲惨经历。
这种事,谁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尤其是这两年和平时期,士大夫官员们又在江南置下了大量的田亩房产,越发经不起战事摧残。
讽刺的是,在某种程度上,自保财产的私欲倒是坚定了群臣保家卫国的决心。
加强淮水防线成为朝野第一话题,早朝之时,朝臣们纷纷建议赋闲在家的徐驸马、岳将军尽快起复,带兵北上。
刘豫已经起兵向淮南进发,有郦琼这个倒戈的乱臣贼子为向导,进军速度甚快,已然刻不容缓。
赵构微有意动,但秦桧却暗地里劝说,稍安勿躁,也许情况没那么糟糕。
还别说,真让秦桧说准了。
金军到了黄河边上,停留在濮阳、河内等地便不再前进,连续多日都没有渡河的意思。
消息传到临安,紧张气氛陡然缓解。
这情形,金国是不打算撕毁绍兴和议,不打算兴兵南下?
此情此景,让人甚是意外。
但数日之后,见金军还是没有动静,朝野惶惶不安的人心终于轻松了不少,气氛也松快了不少。
淮水防线还需加强,但起复徐还和岳飞的事情,便在没了着落。
赵构本就有意限制两员武将,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然是水顺推舟,能免则免。
徐还倒也没着急,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起复能如此顺利。
而且眼下如果不是万分必要,他也不想离家,小儿子还不到两个月,弄儿为乐,乐在其中。
夜里则是宋五娘伺候枕席,小家碧玉最近放开了很多,不再扭捏羞涩,相当卖力。
徐还心里明白,宋五娘这是想要赶在自己走之前怀上孩子,自然尽力满足。
日子过的逍遥,但心思却不敢完全放松,眼睛依旧紧盯着北方。
辛赞安排的探子也将消息源源不断送回来,金军是兀术率军,但到了黄河边却突然止步不前,甚是诡异。
徐还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裴元衍认为金国是要坐山观虎斗,希望宋军和刘豫先打个两败俱伤,然后趁机南下。
确实有这个可能,金国对刘豫始终是利用,肯定是不希望伪齐坐大。
单单只是这个原因?
刘豫也不傻,他很清楚自己会被利用,哪怕不情愿,也必须甘之如饴。
但有一点,那就是绝不会完全搭上身家性命,金国如果不助战,他是绝对不可主动大规模兴兵进军淮南。
换言之,金国现在只是缓兵之计,驻步黄河是另有所图?
女真人要干什么呢?
徐还疑惑了好几天,一条消息从北方送来。
这是一条秘密渠道,连辛赞都不知道,是司马靖安排,绝对可靠的几个心腹来暗中打理,那头的消息来源是——宇文虚中。
那个祖籍蜀中,曾在大宋担任高官,也被金国重用,但仍旧心怀故国的文官。
送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云中。
看到这两个字眼时,徐还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高明!
作为一个旁观者,徐还对金国的战略选择可以拍手鼓掌。
但作为秦国公,视西北为私人囊中之物的大宋将领,则是汗流浃背。
契丹人!
金国人首先选中的进攻目标是河套的契丹人,看似在宋金大局之外,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突破口。
河套的契丹人在逐步恢复元气,重新崛起,已经是一支实力不可小觑的力量。
尤其是所处的那个地理位置,至关重要。
宋、金、夏三国之间,契丹倒向哪一边,谁家就能左右在西北的局势。
现在契丹人是大宋的伙伴,这是金国人一直很忌惮的一件事,尤其是粘罕。
当年火烧大同府,攻取幽州城,是他的奇耻大辱,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几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能的对云中动手,以至于契丹人实力越来越强,强到让他心生不安。
河套、阴山向东快马加鞭,不几日便可到幽州城下,那里可是金国的腹地,可以截断东北和华北的腹地。
这也正是自己为何一心收复陕西路,保全河套契丹人的根本目的。
北伐或许给不了金国人致命一击的,但如果加上东征,希望无疑会大大增加。
显而易见,女真人也不是吃素了的,他们也看到了这一层,才有了向西讨伐契丹的举动。
兀术陈兵黄河岸边,其实是在给西边的粘罕时间,创造机会。
或许是金国人不愿意两线作战,但徐还觉得,他们更多是在防备宋人。
女真在濮阳不过黄河南下,府州宋军同样也不能过黄河北上。
以宋庭上下、赵构、秦桧等人的一贯尿性,绝不敢主动招惹金国人,哪怕明知道是缓兵之计,唇亡齿寒。
那样一来,契丹人将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状况。
河套有失,孤悬在外的陕北,甚至是关中也就危险了。
徐还的心立即揪了起来,那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