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爆炸声在渭水谷地响起,因地形回音之故,宛如天雷滚滚。
远处的宋军将士都为之一惊,更别提爆炸中心的金军了。
巨大的气浪将许多人马掀翻在地,甚至当场撕裂,身首异处,残肢断臂;
爆炸的同时,里面夹杂的细小铁屑、钢珠、铁蒺藜等物飞出,又伤及不少人。
一时间金军一片混乱,死伤惨重。
惊恐!
相比于伤亡,更严重的是惊恐,突如其来的“天雷”彻底摧毁了金军残存的信心,抵抗显得那么徒劳。
折合努力呼喊着,想要鼓舞麾下兵卒杀出去,奈何毫无作用。
至于乌鲁,则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脖颈处有鲜血不断滴落,显然是被爆炸飞出的铁屑所伤,命不久矣。
当此之时,牛皋与吴玠联合再度杀了出来。
虽不知适才的天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吴玠心里清楚,这是杀敌的绝好时机。
宋军士气得到前所未有的鼓舞,杀入阵中,完全是狼入羊群,如入无人之境。
金军几乎全无抵抗,尽是待宰的羔羊,一时间血流成河,喊杀声、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天亮的时候,大火终于熄灭,渭水河滩上满地尸体,残肢断臂。
河面上亦是如此,哪怕经过一夜冲刷,河水中依旧带着血色。
徐还赶来的时候,宋军将士正含笑清扫战场,巨大的胜利让所有将士都欣喜若狂。
十里连营化为灰烬,满地金兵尸骨,比之先前的和尚原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短短数月时间,两场大胜,着实令人兴奋。
此战之后,关中局势彻底攻守异位,西北金军主力折损大半,战力已经大不如前。
吴玠来报:“国公,初步清点,金贼号称十万大军恐不实,但七八万人是有的,死伤可能过半。”
“嗯!”
徐还点点头,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袭营截杀导致的最大结果是溃逃。
四散逃奔的兵卒占了至少一半以上,根本无法全部歼灭,但让其溃不成军,吓破了胆,士气涣散也是一大成果。
吴玠遗憾道:“国公恕罪,完颜宗辅和银术可…走脱了。”
原来折合与乌鲁故意高调突围,吸引了宋军注意,黑暗之中,完颜宗辅与银术可趁乱低调逃生。
“罢了,虽然侥幸逃命,但此刻…兴许这两位比死都难受呢!”
虽有遗憾,但破敌大营,溃其全军,远比擒杀一个主将有用的,徐还并不是十分介意。
有些时候,杀人并不是最快意的方式,让其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折磨。
金国三太子完颜宗辅此刻的心情很沉重,银术可亦面色低沉,一夜时间老将军的头发白了大半,打击可想而知。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体会到完颜娄室逃出和尚原时,在长安城门口栽下马时的心情,完全是感同身受。
想死!
真不是假的,若非有部属拉着,银术可当真想拔剑自刎。
一夜时间,大好形势毁于一旦;十里连营,尽为灰烬;数万兵马,葬身渭滨。
若非折合与乌鲁拼了性命,吸引宋军主意,全力围追,他们恐怕也会命丧当场。
想想都觉得难受,自从跟随阿骨打起兵以来,何曾有过这般失败与屈辱?
惨败!
奇耻大辱!
主帅与主将沉默,盯着渭水默然无语。
气氛有些压抑,谁也不敢劝,唯有完颜希尹例外,作为金国宰相,他有这个资格。
“三太子,老将军,事已至此,还需振作。”
完颜希尹道:“希尹自作主张,已经插青旗招揽溃兵,数万人马归来,还请三太子与老将军重整旗鼓,从长计议。”
“希尹,你以为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吗?”
“这个……”完颜希尹顿时沉默了。
完颜宗辅低声一叹,苦笑道:“此战之后,宋军的兵力便优于我们,军心士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在关中,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更何况,昨夜你也看到了,宋军的神奇火器,太可怕了。”
三太子心生畏惧!
完颜希尹心里咯噔一下,信心对一支大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连主将都起了畏战之意,何谈……
不过转念一想,希尹也能理解。
但凡昨夜亲眼目睹过那般惨状之人,就知道宋军的火器有多厉害,多可怕。
那种感觉,胆颤心惊。
时至此刻,完颜希尹也不明白,也很好奇那些火器的来历。
早前渡黄河,破东京时,宋军也使用过火器。
但最多只是冒出些许毒烟,虽然也有铁蒺藜一类的东西,但杀伤力绝对没有昨晚那么强。
还有那“天雷”,带着火尾的飞鸦,完全超乎所知,想来应该是宋军最新制造。
是徐还的杰作吗?
以前压根没有见过,听说过,徐还到了关中之后,这东西便横空出世了,所以如此联想顺理成章。
完颜希尹不寒而栗,倘若往后宋军是大规模配备此物,往后两军交战,会是何等情形?
简直不堪设想!
兴许会有克制之法,但需要时间,在此期间,金军需要付出多大的伤亡和代价呢?
哪怕完颜希尹这等睿智沉稳之人,此刻也不免有些心乱如麻!
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接下来该当如何?
回过神来的完颜宗辅一脸茫然,这个时候,他将更多的目光落在了完颜希尹身上。
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