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下,整个辽东大地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辽河也已开始出现冰凌,即将开始为期数月的冰封期。
大雪纷飞之际,完颜宗贤率领七零八落的部曲回到了辽阳城。
出城的时候,堪称是意气风发,但回来却是狼狈不堪。衣衫残破,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头发、甲衣上灰烬、焦痕明显,烟火气息浓重。
这副模样,自然无法掩藏惨败的事实。
尤其是从城门口回王府的路上,被街道两边的百姓围观,指指点点,完颜宗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尽管有金兵呵斥,百姓们畏惧纷纷躲进屋内,但仍有胆大的悄悄探头,或是从门缝里往外张望。
门缝之后的脸上则是全然不同的表情,有惊讶、有兴奋、有大快人心,也有幸灾乐祸。
总而言之,完颜宗贤的惨败,给辽阳这座昔日的辽国东京带来了不小的震动,纷飞的大雪下多了很多复杂的心情,以及蠢蠢欲动。
完颜宗贤可谓是颜面尽失,威望也跌份不少,心里多有恼怒。
回到王府,躺在虎皮榻上的时候,完颜宗贤的拳头仍旧紧紧握着。到了此刻,他仍旧有些不能接受,怎么就着了契丹人的道呢?
塔克图惨败在前,前车之鉴犹在,自己却紧随其后重蹈覆辙,虽说伤亡并不十分惨重,却搞得格外狼狈。
此情此景,落在百姓眼中,那就等同于惨败。此时此刻,辽阳城里不知有多少契丹人正得意呢?
还有那些奚人、渤海人,如今安分臣服不过是被女真大军所震慑罢了。一旦这种震慑稍有松动,那么辽阳城里就免不了蠢蠢欲动。
作为坐镇辽阳的金国大将,可以预见,未来一段时间,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还有就是那群神秘的契丹人,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先前太过轻敌了。
无论是塔克图还是自己,两次遭到袭击,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但压根没伤到契丹人,甚至连契丹人的面都没见到。
偏生天降大雪,掩盖了一些踪迹,追踪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契丹人隐遁而去。
挨了两次打,不仅没能还手,甚至连对手的面都不曾见到,当真有些诡异,甚至有些可怕。
完颜宗贤不禁在猜想,到底是怎样一群契丹人?
难道是传说中那支神秘的后族萧氏部族军?两三个月前偷袭会宁府的就是他们,难道他们如今来了辽阳?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事情可就有点大了。而且这件事似乎与宋朝公主出逃、皇孙被劫持有关系。
宋人和契丹人搅和在了一起,真是…让人头大啊!
也许是疲惫,也许是心烦,完颜宗贤靠在榻上,闭眼小憩,直到有人出现在身后,触碰自己的肩膀。
完颜宗贤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徐娘半老的谄媚笑脸——韦贤妃悄然进门,正在给他揉捏肩膀。
“大王出征,一路辛苦,妾身……”韦贤妃明明几十岁的人了,但声音却有些发嗲,谄媚之情溢于言表。
“谁让你进来了?”出乎她的预料,完颜宗贤的反应很强烈,语气冷冰冰的让人害怕。
“大王,我……”
完颜宗贤冷冷道:“你偷偷进来,接近于我,莫不是想要暗中加害?”
身为一个武将,完颜宗贤很不习惯感觉,试想一下如果这双按摩肩膀的手,拿着利刃伸向脖颈,自己焉有活命?
“大王,妾身没有,妾身只是看到大王疲倦劳累,想要为大王活络一下筋骨…当年在都宫里,官家……”说到这里,韦贤妃赶忙捂住嘴巴,不再多言。
完颜宗贤冷冷道:“当年你经常给赵佶老儿按摩是吧?结果呢,他现在成了我大金的阶下囚,被送去了五国城为奴。”
韦贤妃连忙道:“大王,妾身口不择言,大王恕罪。”
“你就是靠这点手上功夫得宠的吧?”完颜宗贤好似突然来了兴趣,悠悠道:“幸得如此,否则哪里能生下赵构小儿,宋国又何以延续?”
“九郎…”提及儿子,韦贤妃的表情有些复杂。
完颜宗贤笑道:“一直忘了告诉你,你的宝贝儿子如今是宋国皇帝…”
“九郎做了皇帝……”也许本身有所期许,如今得到了证实,韦贤妃不由好生兴奋。
“哼,很得意是吧?”完颜宗贤冷哼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宁愿不要那些如花似玉的公主,选你吗?真以为你风韵犹存,主动献媚打动了本王。”
一盆冷水临头泼来,韦贤妃顿时脸色苍白,完颜宗贤则得意道:“向本大王献媚的女子多了去,不过嘛,你不同……把堂堂宋国太后压在榻上,岂不快哉?哈哈!”
“大王…”
完颜宗贤的目光落在韦贤妃略微隆起的小腹上,得意笑道:“从今往后,赵构小儿当呼我为阿爹才是,哼哼哼!”
韦贤妃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谄媚也变成了惊愕,畏惧,以及不敢流露出来的怨怼和愤恨。
也不知挤了多久,韦贤妃总算是挤出了几滴眼泪,哽咽道:“大王,妾身自北上那日起便不曾想过南归,妾身一心跟随大王,对大王一腔真心,还望大王明鉴。”
“明鉴?”完颜宗贤冷笑道:“别自作聪明了,你以为本大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处处讨好于我,不就是想要本大王助你南归吗?
可惜啊,你儿子如今当了宋国皇帝,你这个太后可就奇货可居了,纵然本大王愿意,陛下也不会答应的。何况,你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