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还很失落!
今天是来到大宋这一年多来,最为失落的一天。
淮南大胜而归,当头便是一盆冷水,让人彻骨生寒。
徐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直至到了公主门前,他脑海中兀自回响着内侍蓝圭的声音。
散朝之后,徐还曾试图去找赵构,做最后的努力,但被贴身内侍蓝圭拦住了。
“驸马,太子殿下病了,官家赶去探望了,恐怕这两日没工夫见你。官家说了,你征战月余,定然辛苦,且先回府休沐几日。”
休息,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徐还摇摇沉重的脑袋,从未觉得像今天这样疲惫过。
回到公主府,柔福帝姬与僚属们喜滋滋地迎了出来,府中已经备好了酒宴,庆祝驸马大捷归来。
可是见到徐还的模样时,众人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了,柔福帝姬与裴元衍脸上立即浮现出担忧神色。
花厅,落座!
一桌珍馐美味,徐还没看一眼,只是低声道:“嬛嬛,给我倒杯茶!”
“好!”
一杯清茶送到身前,徐还伸手去接,掌心的血痕与伤口恰好落入众人眼中,那是指甲扎进肉里造成的,只有极度愤怒与忍耐时才会出现。
徐还接过茶杯之后,一饮而尽,伸手再要,甚至直接抱着茶壶猛灌。
柔福帝姬瞧见之后,越发担心了。
她清楚地记得徐还曾与她玩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会喝酒,借酒浇愁愁更愁,而且醉酒之后头痛欲裂,很不好受,所以用清茶代替酒水。
黄天荡战事胶着时,徐还便是如此,而今天…比那天的更为严重,可见他的心情糟透了。
“徐郎,发生何事?你别吓我…”
“秦桧…秦桧那个奸贼…回来了!”徐还扔下水壶,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突出几个字。
“秦桧!”
柔福帝姬陡然一惊,神色凝重,眼神中满是恨意。
“奸臣回朝,还被说成忠臣义士,嬛嬛你说,多可笑?”徐还哭笑不得道:“我眼睁睁地看着,却无法揭穿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能做……”
柔福帝姬一头雾水,那厢裴元衍也奇怪道:“殿下,这秦桧是何须人也?”
都是亲信的自己人,柔福帝姬也没什么顾忌,当即把茂德帝姬与太行山诸事道来。
“如此说来,这是个奸佞之臣?”
“还是害死茂德姊姊的仇人!”柔福帝姬咬牙切齿,恨意浓重。
裴元衍大约明白了,害死茂德帝姬的奸佞归朝,徐还心情肯定不好,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呀?
徐还好似明白他的疑惑,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挞懒布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从大婚那日起,我便落入彀中,被人家利用了……”
听徐还断断续续讲完来龙去脉之后,众人都背后一阵阵的发冷,哪曾想这件小事会如此复杂,背后隐藏着了如此煞费苦心的大阴谋!
难怪徐还如此失态,受到的打击着实不小啊!
“徐郎,你怎么不说秦桧在幽州投靠粘罕,害死皇姐之事?”
裴元衍是明白人,解释道:“殿下,公子是有苦衷的,大殿之上,百官当面,若是直言,上皇圣德,茂德长公主的清誉都将荡然无存。
身为臣子,为尊者讳,当维护君王;何况公子是驸马,若陷岳父与姨姐于不义,岂非成了不忠不孝之人?往后再难立足朝堂不说,说不定……”
“是啊,他们算准了我不敢明言……被捏住了七寸不说,还拿我做桥梁铺路,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奸臣踩着我的身体,在朝堂上欺君罔上,蒙蔽群臣,却什么都做不了……”
徐还表情痛苦,冷笑道:“秦桧这一回来,大宋国将不国……”
裴元衍心中一震,徐还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不就是一个返朝的奸臣嘛,会有那么严重吗?
“挞懒如此煞费苦心让秦桧归宋,胃口能小吗?今日才第一遭,一句‘南自南,北自北,天下无事’已然让衮衮诸公为之动容,未来……”
话到嘴边,徐还猛然一个激灵,摇头道:“你们不明白,不明白……”
有些事注定只能自己知道,无法与旁人分说!
裴元衍虽然不解,但他对徐还的非常之能十分信服,再加上那句“南自南,北自北”,他已然相信徐还所言——秦桧是个奸臣!
柔福帝姬有些不甘心,低声道:“徐郎,我们去见皇兄,私下和他说明……”
“我去了,太子病了,陛下没空。”
徐还苦笑道:“算了,不见也好,陛下需要勇猛的武将,也需要深知圣意的文臣……有些话,错过了实时机,便再也不能说了。”
“可是…”
“殿下,公子说的没错。”裴元衍深谙朝堂权术,劝说道:“长公主虽是陛下至亲,但帝王之家,先论君臣,后叙亲情,兹事体大,还需谨慎。”
柔福帝姬心头一震,顿时沉默了。
“衮衮诸公,多半想着见好就收,一个个都替那奸臣说话,甚至沆瀣一气。”徐还冷笑道:“他们今日引狼入室,来日有他们哭的时候…哼哼!”
瞧见徐还如此失落的模样,裴元衍心中仍旧惊讶,虽说此事极为糟糕,却也不至于……一个秦桧,徐还的反应着实有些超乎寻常。
看样子此事或许还有别的隐情,徐还刚才也说过“你们不明白”这样的话,不明白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裴元衍虽然好奇,但徐还没说,他自然也不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