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
听到名字,徐还如遭雷击。
大奸臣竟然回来了,还被称之为大宋忠良?
天大的笑话,但范宗尹信誓旦旦。
“秦桧?他不是上皇北狩,降了金贼了吗?”好在朝堂上还有明白人,立即提出了质疑。
“秦桧确是跟随二圣北狩,不过并未降金,而是被金贼挞懒胁迫随军为文书,秦桧一直想要逃奔故国,可惜鲜有机会。”
范宗尹道:“直到今次楚州之战,徐驸马击败了挞懒,金军乱成一团,他们夫妇才有机会袭击守卫,夺船南逃。”
真的是逃回来的?徐还自然持怀疑态度。
即便真是逃回来的又如何?想想他在北方的卑劣无耻行径,还得自己和柔福帝姬几次三番遇险,还累得茂德帝姬殒命异乡。
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奴颜屈膝,卖国求荣的事实,在北方没能杀了他实属遗憾。如今他还想回来继续祸国害人,绝不能放过。
然而没想到的是,范宗尹竟然把秦桧请到了朝堂之上,当殿面君,亲自证清白。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粗布衣袍的中年人步入殿中,徐还冷眼看过去,正是让他恨到咬牙切齿的秦桧。
“老臣秦桧拜见陛下!”进殿之后,秦桧直接跪倒,俯身叩首,尔后嚎啕大哭。
徐还见状,不由冷笑,奸臣果然都是影帝啊!
赵构蹙眉道:“秦桧,平身!”
“此生能够重回大宋故土,再见陛下,老臣情不能自已,殿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秦桧抬头,抽泣请罪,老泪纵横。
此情此景,让殿中大部分人心中震动,下意识想到了张骞归汉,苏武自北海还也不过如此吧!心中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同情与信任。
“秦桧,你在北地可曾降金?”
“没有!”秦桧斩钉截铁道:“金贼挞懒曾胁迫于臣于他军中襄赞军务,但臣抵死不从,苟且偷生……只为有生之年能再回大宋故土。”
“然听闻你在淮北金营为文书?”
“当时臣被挞懒裹挟南下,得知临近淮水,臣为求得逃生机会,顺带打探军情机密,一度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为挞懒抄写文书…”
秦桧泣道:“仅此而已,臣从未有过叛国之举,自始至终忠于大宋,唯念回归故土,以报国恩。”
“不曾叛国?”殿中有人冷笑道:“本官曾出使燕山胡虏之地,尝闻你与张叔夜、何栗、孙傅、司马朴、陈过庭皆被金贼所掳,其余诸君誓死不降,皆流放辽东,怎么唯独你被带到南方?”
疑点!
同行之人都被流放,独自逃生之人难免就不那么清白了。
“秦桧,你作何解释?”
“这个…”秦桧支支吾吾道:“未被流放是因老臣一度逃走,至于被裹挟南下,此事…关乎徐驸马和柔福……哦,福国长公主殿下。”
“与福国和徐还有关?”
“是!”秦桧道:“当时驸马率领契丹军突袭幽州,臣曾与徐驸马有一面之缘……”
赵构当即问道:“徐还,可有此事?”
“确实见过,不过当时……”
徐还冷笑一声,正欲当众揭穿秦桧的真面目,不想参知政事范宗尹抢先道:“不过怎样?”
“当时……”
徐还正要脱口而出之时,突然瞧见范宗尹咄咄神情,以及秦桧眼神中飞过闪过的一丝异芒,心中骤然一惊。
陷阱!
亦是险境!
心念电转,徐还想到,当时秦桧是带着太上皇赵佶的乞降信函去见粘罕!
此事若是经自己之口,当着百官之面大白于天下,结果会怎样?
为尊者讳,为亲者讳!
是这个年代约定成俗的道德传统,帝王过失,史书多以春秋笔法掩饰,徽钦二宗明明是被俘虏,但美其名曰“北狩”。
将来大宋官方修订《徽宗实录》,定不会将北宋亡国责任推给宋徽宗,多半是蔡京、童贯等奸臣背锅,皇帝最多担个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的小过错。
至于徽宗赵佶向金人摇尾乞怜这种事,是绝对要隐匿的,即便众所周知,也必须心照不宣地全都装不知道。
一旦宣之于口,“圣天子”的形象就会瞬间崩塌,后果也不堪设想。
皇帝在乞降,凭什么要求臣子将士拼死作战,保家卫国?
先前赵构言之凿凿,叛国者满门抄斩,但紧接着他的父皇却叛国了,岂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百官在朝,悠悠之口,难以堵塞,赵宋皇室可能因此失去民心,若金国抓住机会推波助澜,天下大乱并非没有可能。
而自己将会是始作俑者,千古罪人。
即便不会如此糟糕,自己也将前途尽毁掉。
一个污蔑皇帝的臣子,诬陷岳父的女婿,将会是世人眼里的不忠不孝之徒,再难立足朝堂。
甚至赵构为了维持局面,维护皇家尊严,会立即以诽谤上皇的罪名将自己革职查办,甚至下狱处死……
心思通透的瞬间,徐还背后冷汗直流,甚至有些后怕!
难怪范宗尹如此咄咄逼人,秦桧这般有恃无恐。
这是挖好了一个大坑等自己跳啊!抑或是算准了自己会有所忌惮,不敢直言。
突然之间,徐还有种被人捏住七寸的感觉,心情糟糕透了。
朝堂之上是不能说,只能寄希望私下面见赵构,暗示实情,再收拾秦桧。
“徐驸马,当时怎样啊?”范宗尹见徐还迟疑,笑着追问。
“在潞县是瞧见了秦桧,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