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几个艳阳天之后,轻风拂过已经少了些许寒意。
东京城里的积雪已经消融,百姓也正在张灯结彩,绚丽的色彩透露出久违的喜气。
然而如果从空中俯瞰东京内外,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以东京城墙为界,外面金兵严阵以待,多了些许肃杀与凝重;但城门之内,大街上灯笼高悬,喜气洋洋,形成鲜明的对比。
城门口是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来人来往,很多人慕名而来,或者是地方官府鼓动前来观灯。
为了这场上元灯会盛事,女真人也算是煞费苦心。
进城的人不少,城门口却并无盘查,否则百姓反而会紧张,甚至疑神疑鬼,完颜挞懒想要借上元灯会安定人心的目的将无法达到。
所以徐还和柔福帝姬自然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城,稍微装扮,俨然一位富家公子带着小娘子进城观灯。在庞大的人群中并不起眼,也不容易起疑。
傅选、裴元衍等人也都纷纷混在人群中进城,或去办理要事,或是暗中保护徐还和柔福帝姬,一切有条不紊。
进城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与怀疑,守城的金兵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这让徐还略微有些诧异。
如此大型活动,参与人数数十万之多,安保却如此松懈,这不是作死吗?难道完颜挞懒笃定了宋军不敢在东京搞破坏?
也许岳飞不敢,但我徐还……哼哼!
“正月十五上元节,自从大宋立国之初便是东京汴梁最热闹的时候,除夕元日、四月里的金明池春游都无法与之相比。”
同行路上,柔福帝姬依偎在徐还身边,向他介绍东京上元盛会:“大概是仁宗年间,从正月十三到十七,上元灯会持续五日之久,整个东京城都沉浸在灯火海洋里,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庶民百姓,全都出门热闹。
那时候,朝臣们会有休沐假,大都带着家人外出观灯,好不热闹。不过很可惜,我们在宫里不能出来……只能听皇叔家的姐妹描述城中盛景,让人好不羡慕。”
柔福帝姬沉声道:“不过正月十五晚上,父皇会到宣德楼与百姓同乐…那个时候,我和姐妹们偷偷到城墙上看一眼……也只能是看一眼。”
“嗯,今年机会难得,你好好看一看。”
“能看到灯火固然是好,但是……”柔福帝姬黯然叹息,灯火或许更加辉煌,但却物是人非。她或许还是当年的公主,但亲人却几乎全部沦丧金贼之手,如今还在东北的冰天雪地中手受尽屈辱。
是以柔福帝姬虽然有心观灯,但自从进入东京城后,心情却难免有些许黯然,徐还见状,自然连忙安慰。
加之进城之后逐渐热闹,柔福帝姬这才转悲为喜,为徐还指点风光,介绍东京风物人情。
汴河!
徐还终于见到了这条东京汴梁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河流。它本来是东京耐以生存的交通命脉,江南的钱粮全都仰仗汴河水运而来。
但如今汴河岸边码头上虽有舟船靠岸,却冷冷清清。一方面是因为冬季水浅且结冰的缘故,另一方面是因为江淮战乱,商贸往来自然断绝。
也正是因此,汴河两岸的房舍虽然栉比鳞次,却不复往日繁荣。无论是柔福帝姬,还是到访过东京的裴元衍都这样说。
清明上河图,只存其形,已不见其神。
若非今日是上元灯会,游人如织,商家有利可图。加之官府的要求,务必要张灯结彩,恐怕比之往日更加萧条。
不过因为除夕夜南薰门外金营遭袭的缘故,商户百姓一度以为上元灯会取消,所以并未提前准备。
现如今官府却要求今年灯会务必大肆操办,准备起来难免有些仓促。是以无法做到像以往那样正月十三便满城灯火辉煌,繁荣热闹的局面。以至于到了正月十四,街道上也不甚热闹。
女真人和官府倒也不甚介意,无论如何,只要保证正月十五,上元节正日灯会热闹兴盛即可。
对此,徐还也乐见其成,当晚带着柔福帝姬在城中大概转了一圈后,便回到了住所休息。这是一所寻常宅院,裴元衍提前打点安排,可能是闻喜裴氏原本在东京的房产。
柔福帝姬心中隐约猜到徐还进城可能另有要事,所以很乖巧地早早休息,徐还则连忙与裴元衍、傅选,以及冯五等人议事。
“可否探查清楚,刘豫是否已经到东京?”
“到了。徐公子真是神机妙算,刘豫确实到了东京,而且……”裴元衍惊叹道:“我联络到他身边之人,探听到确切消息,女真人确实欲册封刘豫为‘齐王’,与徐公子所料一致,可能效仿张邦昌册封为伪帝。”
徐还不由愕然,先前自己可能不小心泄露天机,结果落在裴元衍眼中便是未卜先知,神机妙算。虽说显得自己神通,但过多不宜,往后……还是得慎言才是。
“我也只是觉得有可能……女真人如此大肆操办上元灯会,无非是想要稳定局势,安定民心。”
徐还解释道:“宋室南渡,宋军南撤,女真人必然想要剥离百姓对大宋的归属感……没有比扶持傀儡更好的方式了。”
“呃…公子睿智。”
解释多少有些牵强,不过正是因此,裴元衍和傅选等人也就越发佩服徐还。
“对了,元衍先生,你的消息从何而来,买通的人可靠吗?”徐还赶忙岔开话题。
“可靠,此人乃是在下的亲戚,本来在济南府刘豫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