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来找温偃的时候还尚是清晨。
破晓时分,曦光在天际慢慢晕开,带着暮春料峭的寒意。
温偃才刚睡意朦胧的从床上爬起来,绿竹就端着洗漱的铜盆走进了屋子,说是暖春一大早就来了,此刻正在殿中侯着。
温偃觉得有些头疼。
这几日她夜夜失眠,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最近一连几夜都会偷偷的喝些酒,企图把自己灌醉,能让自己睡一个安稳觉。
这个办法的确好使,可却有副作用,她夜夜宿醉,每天早上起来必会头疼的厉害,如今这一大早就有人来找她,温偃不免觉得有些焦躁。
“她来了多久了?”温偃有些疑惑,不知道暖春为什么又来找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有些微妙,温偃一直觉得暖春或许不会再来找她,就算来,也不会这么快。
然而此时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今日天刚一亮就来了,春嫔娘娘的样子好像还有些着急,兴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绿竹一边将擦脸的毛巾递给温偃,一边开口说。
温偃没有说话,而是想了一会儿,如果是暖春遇到了什么麻烦来找她,那她是否还能像之前那样尽心尽力的帮助她在这后宫里站稳脚根。
答案有些模糊,虽然温偃能够理解暖春,可她却还没有大度到能够原谅一个背叛自己的人。
清晨的太阳穿过树叶间的空隙,透过早雾,一缕缕地洒在了地上,空气中还带着些凉意,有微风顺着敞开的大门吹进了厅堂里。
暖春在堂中站着,觉着有些微的凉意,她紧握了握双手,不经意的抬头,便看到温偃从里面走了进来。
“参见公主。”
暖春敛下眉眼,平静的眸子下隐去了一切风雨,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温偃那双澄澈深沉的双眸。
温偃没有回答她,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管她能不能看见,便坐在了上首。
暖春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似的,温偃点头后,她就盈盈的直起了身子,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绿竹见二人的模样都有些奇怪,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主子之间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下人能够管的,只是做起事来比平常更加小心翼翼了几分。
绿竹给二人倒了杯茶后就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她向来最会察言观色,也知道接下来这两个主子说话或许并不是她一个婢女能够窥听的。
在这深宫之中,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只会带来无法想象的灾祸。
绿竹走后,屋中就只剩下了温偃和暖春两个人。
温偃手里拿着茶杯,缓缓升起的迷蒙雾气让她有些出神,一抬头,见暖春还在站着,她放下茶杯,轻道:“怎么还站着,坐吧,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暖春沉默了一会,却没有坐下,依然站着,末了开口:“暖春不敢坐下。”
温偃微微挑眉,不知道暖春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便接着她的话问道:“怎么这么说?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不用有什么顾虑。”
温偃的话一语双关,她的目光深沉,如同一张大网将她网了个结实。
暖春不作事,亦不闪躲,只是心下一沉,随后开口道:“公主,暖春有一事要同公主商量,不知公主的意思。”
温偃皱了皱眉,握着杯子的手也是一紧,可面上却不动声色:“说来听听。”
暖春有一瞬间的迟疑,可还是下了决心般的开口:“不知公主是否还想离开楚国?”
此话一出,温偃拿着杯子的手下意识的微微一软,好在另一只手还托着杯底,没让杯子摔在地上。
温偃看着暖春的目光变得有些冷。
她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她是在催促自己赶紧离开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偃有些脑了,在暖春眼里,她早已不是主子,而是一个日日夜夜都想要除掉的绊脚石,她暗中算计也就罢了,如今竟当着她的面催促她离开,难不成她当真认为自己不会对她如何不成?
暖春见温偃有些不悦,却没有慌乱,而是继续道:“公主不要误会,暖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有一计能让公主得到自由,倘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暖春的模样有些诚惶诚恐,却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可温偃的心底却有着一股闷气直直的往上涌,暖春曾经是她最信赖的人,可那张能够让她安心的面孔如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温偃甚至再也不想看到她的这张脸。
可若说离开楚国这件事,倒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暖春这边早已不需要温偃来帮助,甚至连一心想要帮助她的温偃都已经成为了她的目标。
而楚玉那边的情况虽然还不是很乐观,但目前她至少也已经离开了这个皇宫,至于那个陷害他们夫妻的凶手,若真如楚玉所说,凶手是宋娴的话,那此事要比想象中还要麻烦许多。
尤其是在宋娴已经怀孕了的现在,楚轩根本不会听进去任何关于宋娴不利的事情。
温偃必须将楚玉的事情彻底解决以后才能放心离开这里。
暖春低着头,模样恭敬,温偃手里的茶水变得温了,她将杯子放下,单手支撑着下巴,于是昨夜宿醉的原因,温偃的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
她看着暖春,忽然嘲讽的笑了笑:“你说你要帮助我得到自由?”
暖春被温偃的笑意搞得有些不自在,她想了想,随后低头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