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西沉。
定军山脚下,马字战旗飞舞如风,引领着五千汉军,沿着山缘,直奔汉军南营。
马岱策马飞奔在前,抬头望向南面,隐隐约约看到南营一带硝烟弥漫,似乎魏军又故伎重施,在对南营发动火攻。
“大哥,你一定要撑住,我马上就赶到。”马岱心中暗忖,连抽了几下马鞭。
穿过一片林子,右边的地形忽然开阔起来。
马岱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向着山腰上望去,隐约看到看到当日关羽大营的残垣断壁,此时已变成了一片灰烬。
定军山四周环山,不利于大兵团作战,唯有西面山坡一带,地形开阔,这也是当初关羽为何要把大营扎在山腰上的原因。
而现在,魏军在南北山脚下寨,放弃了山腰开阔地带,这也使得定军山的战场,从山腰移到了山脚。
马岱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目光便转回前方,继续策马飞奔。
五千人马,很快就从西面缓坡前的开阔地带经过。
他们却浑然不觉,山坡之上,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张绣嘴里含着一枝枯草,匍匐在地面上,带在讽刺的目光,笑看着正在他眼皮子底下经过的汉军。
他的脸上擦满了黑色的烟灰,只有一口牙是白的,浑身上下的衣甲也都涂满了残灰,往残垣断壁中这么一卧,俨然跟四周的颜色融为一体,不在近处观察,根本就无法认出他来。
张绣身后,那一千骑士,包括他们的战马,也尽皆用烟灰涂成了伪装色,藏在了残垣断壁之中。
看到敌军过半,张绣嘴角扬起冷笑,心忖:“刘备,你作梦也想不到,天子会在你的残营之中,埋伏下我这支兵马吧。”
他眼中,杀机已如火狂燃。
“呸!”
张绣吐掉了嘴里树枝,一跃而起,翻身上马,枪指坡下敌军,大喝一声:“大魏的骑兵们,又到了咱们扬威的时候了,冲下坡去,杀敌军一个片甲不留!”
雄狮般的厉吼声中,张绣纵马提枪,一马当先的冲下了山坡。
藏在“灰烬”中的魏军骑兵士,齐声怒吼,如崩毁的山石一般,漫山遍野的呼啸而下,朝着敌军袭卷而去。
张绣如疾风般俯冲下去,一双血腥的鹰目,从第一时间起,就锁定了马岱所在。
他要仗着俯冲之势,来一个射人先射马,一举诛杀敌军首将。
只要主将一死,五千敌军必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魏军伏兵发动,山脚下正在行进的汉军士卒,陡然间惊醒过来,无不骇然变色。
正疾行的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原本空空荡荡,半个鬼影都看不见的山腰上,竟是突然间冒出了魏军骑兵。
而且,那一个个的魏军骑兵,还都一身的漆黑,就仿佛真是从地狱中冒出来的幽冥之兵。
这般突发的异变,立时刻五千汉军陷入了惊恐失措的境地。
奔行中的马岱,同样是脸色骇变,惊道:“山腰的旧营不是被烧毁了么,怎么会藏了这么多的敌军骑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惊愕不解时,魏军铁骑已袭卷而下。
张绣冲锋在下,借着俯冲的冲撞之力,当场将三名敌卒撞成粉碎,无可阻挡的蹈入敌丛,手中银枪狂舞,将愣怔的敌军如草芥般斩翻在地。
张绣疾冲如风,无人能挡,绞碎沿途阻挡的敌人,直扑马岱而来。
他身后,千余魏军骑兵随后冲到,天崩地裂般的冲力,转眼间将敌军冲了个七零八落,乱成一锅粥。
马岱看着神兵天降的魏军铁骑,蓦然间眼睛一动,猛的省悟过来。
他这才意识到,魏军不在半山腰下寨,而是在山脚分北南两翼下了两座大营,根本就是苏哲的诡计。
因为早在他们来回夺定军山之前,苏哲就派来了这支骑兵,藏在了山腰被烧毁的旧营中,以烟灰涂身作为伪装,使他们根本没办法发现。
而魏军对南营的进攻,也不过是一招诱敌之计,为的就是引诱他们北营之兵出来救援。
北营兵马想去救南营,必定要经过旧营山前的开阔地,而这时,早就埋伏在了山腰旧营中的魏军骑兵,就可以趁势从山腰下俯冲而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便是苏哲的全盘诡计!
天衣无缝,料敌先机,几乎将他们的每一步用兵,每一招的应对之策,都洞察的清清楚楚。
“苏哲!那个苏哲,他到底是人还是神,是人还是神啊?”
马岱心中震撼无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之中,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完全失了分寸。
一股狂烈无匹的杀气,却如死神的气息一般,将他从震撼失神中唤醒。
马岱蓦一清醒,抬头惊见一员魏将,已如杀神般踏血而至,手中染血的银枪,挟裹着天崩地裂之势,朝着他正面电刺而至。
那一枪,快如闪电,无从可避。
马岱心头一震,不及多想,只有尽起全身之力,手中大枪高举而出,奋然抵挡。
吭!
天塌般的巨响声,回荡在战场上空,仿佛平地一声炸雷。
张绣武艺本就在马岱之上,这一枪又是挟着从山腰俯冲下来之势,威力速度更是爆涨到恐怖的地步。
一击叫手,马岱在狂力的震击之下,手中大枪竟拿捏不住,脱手飞落而出。
他偌大的身形,更是连马腹都夹不出,口吐着鲜血,腾空而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倒飞出了七步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