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稻子都收割完的时候,吏部尚书一职的人选提交到了内阁并票拟决定。在朝中各大臣的举荐下,赵北星毫无悬念地通过了内阁的认可,事情上报到皇帝那里等待批红。
朱由校已经连续三天借口说身体不适没有上朝了,他拿到那份票拟的时候,仍然在忙乎着给他的那个灯屏上漆,张问说的不错,上了颜料,看起来更加好看了。日日重复那种上朝的礼仪,确实容易生出厌烦,一样的音调,一样的程序,大部分时候在说废话,就是说点实质性的东西,都要夹杂在大堆废话中,很伤脑子,而且那些文绉绉的奏词,朱由校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众臣私下里还说说笑话,比如某人哪天上朝帽子戴歪了之类的拿来说闲话,但是一旦进入庙堂就按部就班,毫无生趣,于是朱由校也觉得毫无生趣。
司礼监的太监将票拟的奏折拿到养心殿,等了许久,等朱由校干活干累了,这才敢将奏折拿过去。朱由校坐在御伞下,先洗了手,然后将手放到一叠毛巾上面捂了捂,毛巾下面放着冰块。
他擦干了手,慢腾腾地拿起奏折,翻开观摩了一番,有一半多的字压根不认识。本来写通俗些的文章他还能看明白个大概,偏偏这些大臣要写得如此复杂,让朱由校一句话都看不明白。
不过他总算在一份奏折里看到了赵北星几个字,这几个人在最近的奏章里常常出现。朱由校便扬了扬手里的奏折,问那太监道:“这份是要赵北星做吏部尚书的奏折?”
太监躬身道:“回皇爷,奴婢所知,其中有一份奏折,确是关于内阁票拟的增补吏部尚书一职的折子。”
“哦。”朱由校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随即就把那份奏折放到一边,又拿起另一份,说道:“你叫啥名字,识字么?”
“回皇爷,奴婢叫何费,识得几个字。”
朱由校便拍拍案上的奏折,说道:“读这份。”
何费弯着腰走过去,拿起案上的奏折,便满口之乎者也地读将起来。读完,朱由校只听明白个大概,大概是江西抚军剿平寇乱后上章报捷的奏折,便问何费那抚军击败了乱寇后是怎么干的。何费又看了一番奏折,看到“追奔逐北”几个字,紧张之下,看成了“逐奔追比”,说道:“抚军打败了寇乱,追赶逃走的人,追求赃物。”
朱由校神色一冷,怒道:“他除了想着利,心里还有别的吗?本来平寇是有功,却一心追求赃物,不思根除乱贼,下榜安民,朝廷还给他俸禄干甚,叫司礼监批复,罚奉一年。”
何费见皇帝震怒,急忙伏倒在地,连称皇爷息怒。
对于这样搞死几百个起义军的地方小事,朱由校很快就抛诸脑外,又看向放在旁边的票拟奏折,这奏折却有些难办。赵北星出任吏部尚书,东林不是要霸占庙堂了?
朱由校心里添堵,闷气攻心,嗓子眼一痒,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他捂住嘴咳了一会,看了一眼自己漆的那漂亮可爱的灯屏,心情好了一些,又站起身,拿起刷子细细填补了一番。却将那太监何费忘了,让他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朱由校忙活了一会,无意间现何费还站在那里,就说道:“去把王安叫过来。”
过了许久王安才来到养心殿,王安身体已经发福,但是此时却一脸病容,身体好像不太好。对朱由校行了叩拜之礼后,朱由校便命王安解说内阁票拟赵北星为吏部尚书的奏折。这样的大事,朱由校不能让一个自己不了解的太监,比如何费这样的人说说就完事的,起码要找有些能耐的人看看。
王安神情自若,用平实易懂的语言解释了奏书里的内容,朱由校听着很通畅,但是朱由校从王安的言语之间听出王安是支持赵北星的。这也难怪,王安本就和东林的好几个大臣私交不错,而且性格很是合得来。
王安说大臣们认为赵北星嫉恶如仇,正直干练,人品和才能都十分优异,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经大臣推荐,内阁票拟通过由赵北星出任吏部尚书一职。
朱由校继续摆弄他的油漆雕刻,好像并没有听王安说话一般,但是心里却很有隐忧,王安在东厂和宫里都有一定的势力,现在东林又把持了朝政,这种内外勾结的局面是皇帝的大忌。
朱由校不想让东林的人做吏部尚书,将朝廷搞得铁板一块,但是眼下如果和东林作对绝对讨不着好果子吃。比如现在朱由校已经开始常常不上朝,东林却没有太过分地责骂,要是搞得对立,估计朱由校很快就会成为无德昏君了。
再说现在朝中除了势力强大的东林党,朱由校找不到强力的支持,他实在不想变成孤家寡人朝不保夕。朱由校一边漆着东西,一边问王安:“赵北星有什么有趣的事儿么,你说给朕听听。”
王安急忙不余遗力地说赵北星的好话,想让皇帝喜欢赵北星。王安认为皇帝喜欢玩耍,便专拣赵北星的拜佛求仙、赏花观景、风情调笑之类的轶事来说,果然朱由校的表情带着微笑,心情似乎很好,很有兴趣地听着王安说这些故事。
朱由校只是在心里想:王安为什么专挑这样的小事说,不说赵北星干的大事?
赵北星干过两件影响有些深的事,一件是张居正死后称述“四大害”,那是破坏和废止张居正改革各项措施的攻击号角;第二件,赵北星在万历朝时,先将京察变成党争工具,创造了一种党争新手段。
朱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