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范膀胱一热,心似猫抓。/p
他一甩脑袋,一咬舌尖,等子孙根不再勃扬,才对跪着在身旁的酒姬一挑眼眉,微抬下颌,示意斟酒。/p
他轻啜美酒,咂舌细品,待两位朝中大佬对香唇兴趣缺缺,便露出炯炯有神的目光压住心中恶寒,端爵遥示问道:“皇帝旨意孤已明白,不知两位大人还有何指教?”/p
“指教不敢!”何敬容对萧范那双震慑天下的目光没丝毫在意,从容道来:八大隐族,蛰伏日久,势大根深,盘根交错,你我其先祖血脉都有所牵扯,这是其一。/p
其二,他们掌管盐铁,私造钱币,通商各国、各族,大建农庄,彼此划定各自势力圈,吞并圈内弱小势力,顾私利而忘其国,不为大梁所用。特别是唐家,居然在海中州行晒盐之举,国朝难以干预,天长日久,南梁盐务尽为唐家掌控耶。/p
其三:也是鄱阳王出任益州刺史之要害所在,肢解唐家所盟土豪,最好能将唐家在蜀地的影响力抹掉,将这个西部粮仓完整纳入国朝所有。/p
何敬容舒了口气,端起沾有口红的酒爵一饮而尽。吐了口酒气补充道:“此乃陛下天下为公,心昭日月,为大梁帝国殚精极虑之设想,请鄱阳王深解主上苦心孤诣。此三条如实施,可保大梁和平久,王道昌。”言讫,左右一顾,笑问道:“鄱阳王、言扬弟,陛下之策如何?”/p
“此策乃大梁帝国取祸之道啊!”谢举摇头叹息道:“虽知动了唐家,吴郡陈氏、临江夏氏、颍河姬氏、商山秦氏、郢城芈氏、太姥山欧阳氏、桂溪项氏将如何安抚,若他们又与一谷(玄天谷)、二教(天师道、佛门)、三书院(泰山书院、华山书院、庐山书院)以及北魏势力联合,那将是国将不国了,还谈什么和平久,王道昌?纯属乱国之策!”/p
“言扬弟呀……”何敬容语重心长劝说道:“北魏主弱而群魔乱舞,这个时候不整顿、理顺大梁帝国,何来定鼎中原,完成大一统?”/p
“大一统?这可非同小可,非但要推倒八大隐族势力,还要灭掉北魏,这可是当今士族都从来没有想过的大胃口、大谋划,行得通?”萧范迷茫了。/p
乍一听,这个谋划非但宏大,而且让士族都得益。然则仔细一想,这里边的文章多得竟是一下子理不出头绪。作为争雄天下的家主、门主、君主,虽道不同,但谁都曾在各自领域之波涛汹涌激流中沉浮过几回,一旦涉及根本,任何一个势力都是绝非易与之辈……/p
这是取祸之道、乱国之策?还是陛下不惜舍身侍佛,利用佛教势力行大一统之真意所在?/p
若南北佛教势力真认他这个“菩萨皇帝”,倒是很有可能。然普通七年,陛下迎泛海而来之达摩尊者至建康论道却连连碰壁,话不投机。最后,达摩尊者离开江南,度江去魏。/p
据北魏传回消息,达摩尊者演说佛道,教化世人,常比手划脚同北魏佛门俊才辩论,是非纷起。虽一时难有大成就,但影响力渐次增大,利用佛门行统一之路,无异于画饼充饥……/p
萧范脑海纷纷扰扰,一时难以理清头绪。便不置可否,一挑眼眉,望着何敬容沉声问道:“如何对付其他七家隐族反扑,那一谷、二教、三书院之势力将如何对待?是统一行动还是要范在益州率先行动?”/p
何敬容没料到萧范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p
按陛下预估,此谋一端出朝堂,高门士族这些人如同狗对骨头的争夺一样,经不起利益诱惑而引起激烈争议,故而选择蜀地私下试行。然而,身为老牌儿门阀代表之谢举竟然细加揣摩,并没急吼吼争抢。反倒是宗室之后起之秀——鄱阳王产生了疑虑。/p
如何说服这位年轻的鄱阳王放下包袱,甘愿充当马前卒呢?/p
临时充当传达旨意的何敬容略一思忖,便向萧范遥遥拱手,恭敬笑道:“敢问鄱阳王,若八大隐族长期向北魏输送粮草盐铁,大梁帝国能否灭掉北魏而实现大一统?”/p
萧范度思忖,飞轮般转开,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刚才的问题,无意间便被何敬容带入沟里去了。不由脱口道:“当然不能,但我江南缺马,自从唐家两年前在海中州建立晒盐场伊始,大梁帝国无法消化的海盐不也给我朝换来战马了么?互通有无,无可非议,这不能算是背叛大梁帝国吧?若因此而打压唐家,谁再为帝国效力?”/p
“那唐家召集道士炼丹而成的神奇‘水泥’配方呢?”何敬容戏谑笑道:“若非有水泥,唐家能创造出晒盐之法吗?再过几年,我朝之盐利里岂不都让唐家掌控,朝堂拿什么养士、养军?”/p
谢举淡淡一笑,道:“兹事体大,请鄱阳王与陛下面商,或许会有一个满意的方略,至于打压隐族,我之观点依然是仁政固国体为上。”/p
何敬容冷冷一笑,道:“陛下制定九流家谱之用意,尚书掌管吏部,该去认真体悟,多为帝国选拔人才,不说有如陛下身边的陈庆之,只要有几位与陈庆之相差不大的统帅入朝,那定鼎中原便不是妄言。”/p
谢举“啪”地一拍长案,恼怒道:“国之根本乃士族也,我等命运岂能让寒素子掌握?陈庆之虽一战定洛阳,可结果呢?全军覆灭,若依尔等刚才所论执政之法,其罪该诛灭全族,哪能让他继续统军?”/p
这是新老门阀治国理念之公然冲撞?萧范不禁大皱眉头,侧目而视,见圆月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