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街很特别的街道——前是清溪河,左连第七桥。两岸古树相映衬,直上钟山去逍遥。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鄱阳王府之府门广场。/p
最特别之处是高车驷马川流不息,鲜有车马冷落之时日。且不说萧氏皇族贵胄多,便是前朝遗贵去fēng_liú,就已经是往来如梭了。/p
建康皇城虽是帝座轮流,几经变换,但在王族权力上却没有任何触动,依旧富贵的富国,显赫的显赫。表面上,这些皇族贵胄很少是当朝重臣,更没显赫功业,但他们权力伸展却是大得惊人。/p
他们高贵的身份像极一个清流阶层,虽没实际执掌官署的权力,却能对任何掌权者寻隙动攻击,伸缩自如。决不会因为没有权力而受到轻视或罢官黜职,更不会有问斩杀头之威胁。/p
对这样一个王族阶层,任何官员都必须将它划进自己所必须计较的势力结构。一是因为他们依然有自己相对独立的世袭封地,虽然这种封地只能收缴赋税而不能治民建军,但毕竟使他们有了雄厚稳定的财富基础。二是因为来他们与宫廷盘根错节,渗透力极强,对皇帝的影响与制约都极大。/p
坐在四轮马车里,萧纲睥睨四周,透过纱窗亢奋地沐浴着崇敬的、嫉妒的、愤恨的、鄙视的各式各样目光,心中冷笑:凭身份,孤是太子。凭诗文,你们这群混蛋更是不及……忽然,他现一辆又一辆的华贵轺车正挤在车流中向这里汇聚而来,心中一惊,便想快离开。/p
车轮滚动,华丽的四轮马车带着一种睥睨、一种傲娇、一种空落终于走了。后面的九辆马车一同启动,真可谓浩浩荡荡,势不可挡,直朝鄱阳王府之东路大院门楼而去。/p
霎时,临时拍卖场喧哗阵阵,叽叽歪歪声汇成洪流,震耳欲聋。忽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人群中怪腔怪调儿,高声冒出:“仪仗扈从三两只,无鼓无旗瞎摆谱,比之皇帝陛下出行差远了……嘎嘎嘎!”/p
“非也非也,这是走亲戚,你小子懂个屁!”/p
“是极是极,甚臭甚臭,神车一出,太子所有,一群傻瓜酸溜溜!”/p
……/p
萧山虽是鄱阳忠烈王庶出子,就现下官职来说他是白身,在场能称孤道寡之人至少上百位,还好,他好歹也是鄱阳王萧范之同父异母弟,没人敢欺负他。然而,就他此刻的影响力、或者说是fēng_liú一道之影响力,可以说当下无人能敌,直让周围人羡慕得心酸。/p
右边,月蝉手牵阿朵,冒着仙气儿伴随。左臂,被怀抱古琴的杨婉贞紧紧挽住,一个娇媚若拂柳,一个英俊似潘安,一公一母腻腻歪歪,肆无忌惮,很有二十一世纪之明星大腕儿四处卖弄风情、八方逢场作戏的范儿。至少正在急匆匆躲避太子车架的唐睿是这么腹诽的。/p
萧山却觉得自己很孤独,那颗傲娇的心啊还在一颤一颤地痛。乖巧的杨婉贞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耳鬓厮磨,柔情似水,措词宛转,低声曼语地劝慰着。/p
一辆六尺车盖的华丽轺车在拴马停车场边缘刚一停稳,便有一个白绛衣老者碎步而来。直驱到萧山背后笑意殷殷拱手道:“敢问二十三郎,可借步说话否?”/p
正享受着温言抚慰,慢慢治愈着心灵创伤的萧山浑身一僵,扭过头来见是邵陵王萧纶府中的内务总管,姓邵,不知其真名名儿,因与邵陵王爵号相同,人们便称他为邵家老。此刻,老人华车的主人已经下车,却是一位六七岁的粉面郎君,身后跟着的一个仆人也是面白如玉,俊秀英武。/p
萧山眼睛一眯,向卲家老潦草拱手问道:“哈!原来是卲家老哇,你不在六哥府里操度琐事,跑来找本郎君这个白身作甚?”/p
卲家老恭敬回应道:“吾家郎主已在府中等候二十三郎多时,若这里事了,还请前去会晤。”/p
萧山忽然左脚一退,成不丁不八站姿一扇一扇地展示他的招牌痞子形象从容戏谑道:“呵,呵呵!六哥这是咋的啦,不会是在府邸里寂寞难耐了吧?可他王妃、侧妃、妾妃一大串,不趁闲着没事儿给本郎君多生几个侄儿,居然忽然想起找我这白身来了?”/p
“坚儿见过二十三叔!”那粉面小郎君来到萧山跟前,执晚辈之礼问候道:“二十三叔啊,你是否对父王有意见?”/p
萧山笑道:“就是有意见咋的啦,你萧坚小子敢这么跟二十三叔说话,是否想让小屁屁挨踢?”/p
“凡事儿得讲道理,你虽是长辈,可本郎君却是邵陵王世子……”气呼呼的萧坚说到这,双手一背,趾高气扬道:“本世子长大了,你还得对孤恭敬见礼呢,否则,本世子将会踢你大屁股!”/p
“好哟,好哟!”安静了一会儿的阿朵忽然挣脱月蝉的手,咋呼着跑到粉面郎君身前俯视道:“咯……小小年纪,居然就敢踢表叔之大屁股,有志气,来,拉钩,本女郎很看好你哦!”/p
“拾人牙慧,也不知道害羞!”人群中,唐睿的声音突兀传来。阿朵闻之一抖,转身搜寻四方,没见着唐睿身影便歇斯底里尖叫道:“死唐睿,滚出来!”这喊声,真可谓惊涛骇浪,乱石崩云,吓得四周嗡声失了色,刹那安静。/p
“小老虎,凶巴巴,有事没事儿把人吓,哇呀呀,我好害怕!”唐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边拍手一边用儿歌叨叨调侃。俄而,止步学着萧坚双手一背,仰望天,大义凛然地装逼道:“富贵不能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