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很久,赢凝香从震赫、恐怖中回过神来,见镇北军府之人都离开了点将台,顿觉浑身黏糊,痒酥酥地仿佛被虱子包裹吮吸,还没法抓挠,立马烦躁不安。
她略一抬头,看见硕大的擂台成为了废墟土包中的一个森幽幽黑洞,袅袅轻烟在残阳里抖颤。一阵晚风吹来,扭曲狂舞的轻烟仿佛从地狱逃出的鬼魂,闻风而鼠窜狼奔,纷纷遁入四周那横七竖八,半掩半埋的石条缝儿里潜藏。
“鬼蜮之门么……好恐怖!”她情不自禁嘟哝。倏地脊背一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娇躯成弓,胸腹一僵。想到刚才那一暴,毛骨悚然。良久,又暗中惊叹香瓜雷的威力确实不凡,只是……不管怎么说,我真把自己给输了。
若宇文奸贼得知本女郎成了道教之教姑会咋样?跟道庭要人?出兵攻打小贼?派高手来抓我?罢免阿父秦州参军之职?阿父又会咋想……阿娘定是嘴里埋怨、责骂,心里却暗自高兴,大念阿弥陀佛了。
至于师尊嘛,或许又会叹息大师兄没了国师之命。而大师兄呢……恐怕要把我这个师妹当成仇敌了。
最失落之人该是族长了。哼!若没族为了家族,二说为了族人,你族长为何不将伯父家凝华给宇文奸贼当妾?因为伯父是族长继承人吗?谄媚奸佞之辈!
哎呀,道庭教姑是啥身份?小贼不会把本仙子当大丫鬟使唤吧?若如此,还真是刚离虎口,又入狼窝了……
身为玄灵老母最得意的弟子,总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如今却成为一个黄口小儿的属下,多少有些屈辱,有些不甘。
“师姊,这……”满脸尘土的破六果果一怯怯叫喊,忽然大声问道:“师姊,我脑袋还在嗡嗡响,你呢?”
“喊这大声作甚?”赢凝香没好气一娇嗔,遂扭脸望去,见破六果果除了那双大眼干净外,浑身上下都是沙土,不由得“噗嗤”一乐,戟指笑道:“泥娃娃,果果成了泥娃娃,嘻嘻!”
“师姊说甚?我听不见!”破六果果惊恐大喊。
“啥?你听不见?”赢凝香一脸惊慌,连忙望着萨日娜问道:“娜娜,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萨日娜摇了摇头又点头,旋即拍了拍脑门儿回答道:“嗯,听得见,只不过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有点恍惚,刚才拍了拍,感觉还在。”
“这……镇北将军,简直胆大包天!”没等赢凝香出言,皇甫伦叱骂插言,甩着脑袋苦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幸亏我们跟他坐在点将台,璇玑子还提前告知如何防范?若是把咱们安排在擂台上……”说到此,脑海里闪出一念头,浑身刹那冰凉。
“哈哈,怕了么?”奚流见皇甫伦脸色僵僵,身躯抖颤,遂大笑挪揄,自表功绩道:“你们还真得谢谢本侯,若非本侯提前告知尔等被胁迫,其结果或怎样?”不待有人回应,抬手一指尸体摆放处嘎嘎笑道:“四肢残缺,魂赴九幽。”
怪不得他父母放心一个黄口小儿远游,原来有高手护佑,香瓜雷依仗,只是……赢凝香思忖至此,抬眼盯着溪流问道:“凝香刚才听闻璇玑子对小……呃,镇北将军说甚三桶四桶,香瓜雷真用桶装吗?侯爷可知晓其爆炸之秘?”
“这个……”奚流讪讪沉吟,俩眼滴溜溜一转,吊人胃口言道:“劳仙子动问,流应该据实相告,故,爆炸之秘流真不知也。然,仙子即将成为道庭教姑……”
“住嘴!”没等奚流叨叨完,赢凝香仿佛受了奇耻大辱般炸毛吼道:“啰里啰嗦,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吗?”
“啊哟~!我家侯爷是不是男子汉,得由奴奴说了算!”多辫美女见自家夫君被人欺压,立时拉脸还击。又抱住溪流的左臂嗲声道:“对否?夫君~!”
“对对对!”奚流连连点头,迅捷一搂多辫美女的细长如玉脖子,咸猪手顺势攀住那鼓囊囊的胸脯掸了掸,大笑道:“凡以后有人说本侯不是男人者,尚请她问问咱家玛依娅,哈哈!”
“哎哟夫君,痒!咯……”玛依亚按住溪流的咸猪手一扭腰,趁机缩进奚流怀里咯咯大笑。晶亮晶亮的双眸只差滴出水来。
“流氓,呸!”赢凝香怒声一呸,转首它看。还好现在还没有“狗男女”这个词流行。
皇甫伦突然起身,头一晕便差点栽倒,顺势趔趞两步才站稳身躯,对着奚流深深一揖,诚挚道:“论拜谢侯爷仗义,待事儿了,定请侯爷至寒舍对酌品谈,共商大事,不醉不归!”
“今高丞相尊天子伐不臣……”奚流立马起身,拱手回礼。颇有深意地瞟了一眼萨日娜,便拿出游说辞令笑言道:“西魏宇文,跳梁小丑耳,尚请皇甫使君说服皇甫族人早早投靠高丞相,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一定,一定!萨日娜女郎回归刺史府之日,就是伦回族地之时。”皇甫伦拱拱手,大打哈哈……
“屠龙老道,待老夫闯出此阵,定杀耳!”突然间,辕门前响起了凄厉而愤怒的嘶吼声。
遥遥望去,只见夜风中,一道黑色身影突然从一群手持长杆的白袍武士包围圈里爆射而起,彷彿要飞冲上天。衣袂飘飘,须发怒张。就在这时,四面八方射出亮晶晶的丝线,像张渔网劈头盖脸罩下,又见九支黑黝黝的长杆梢尖仿佛天外飞剑,直刺黑影的手脚关节。
飞不走,挣不脱的黑影拉伸扭曲,仿佛一只网中鱼般怒吼声声,震天动地。连远隔几十丈外的赢凝香都感觉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