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早就等着白棋点三三的赢凝香没再扳断,而是连压三子,照应着天元黑子构建外势,任由唐睿在下三路抢占实地而形成星位定式。她那带有节奏感的音节有条不紊地吐出,让在场之人感觉这等谪仙般的美娇娘,天下只此一位了。
布料考究,一身常服款式衬托出唐睿俊朗外表散溢出的书卷气息。一番攻防有度得应对下来,他的形象在众人眼中渐渐变了。
除了面庞稚嫩,温润君子气质展露的非凡气度,饮酒说棋,温言笑容,天然自成,甚是洒脱。令人如沐春风,又让人不觉得矫揉造作;令人心生敬畏,却让人不知不觉地平添了些许好感。
破六果果两眼直冒星星,惊呆了。
萨日娜望着唐睿美眸闪闪,不掩诧异不免嘀咕:传言道庭少宫主乃黄口小儿,亲眼见之,怎觉得浑身透出一股有些岔眼之老气呢?
奚流一边挂棋,一边欣赏着这盘虚实两分,溢满独特韵味的棋局暗自佩服。
唯皇甫伦在心底大赞:温润君子,手段狠厉,谈吐不凡,垂髻之年有这般气度,天下少有,难怪能令周围一大帮属下心折。多少这般年龄子弟仗着家中些许权势窝在家里耀武扬威,为祸乡邻啊!
现在北魏两分,大战在即,三秦大地不知有多少夏人死于战乱,埋骨他乡,皇甫家何去何从?生活在三秦大地之夏人又何去何从?徒附道庭吗?可道庭推广之新村建设能让士族豪门心甘情愿失去领地么?至少皇甫家不能。
紫薇的观战和旁人不同,她基本上不看棋,只注意其他人怎么看。比如在这个时候,她就把注意力放在刘成身上。因为刘成在今天的对局上加了彩,所以,当她见到刘成时不时地扭脸看棋盘后就老神在在地舀酒喝酒,或捋须微笑,或喜不自禁时,便知自家郎君局势占优。
比赛进行到这个时候,唐睿的白棋已经圈起过六十目的确定实空,再加上其他一些成空潜力,白棋如果一心一意围空的话,再围个二十目空是一点问题没有的。反观赢凝香的黑棋呢,除了一个边部有十来目确定实空外,其它地方现在真不能算是确定地。
本以为赢凝香完虐唐睿,哪知开局的右上角较量却以黑棋大亏收场。本以为罗志田园,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比过之后才知道,对局双方的目空差距竟然如此之大,完全一边倒。
酉时将至,棋局已经下至一百三十多手棋,博弈进程出乎所有人预料戛然而止。没错,就是戛然而止。
因为黑棋没直接在左上角五路虎,打吃白棋没提,结果酿成恶手。白棋守住角地,非常满意。后来黑棋又在左四路蛮干硬封,却被唐睿很有胆魄地在攻防之中运用弃子战术,仿若天外飞石一般在右边厚势小尖,接着挖断,在黑压压的中腹倒海翻江,成功围住一条大龙。
左边作战胜利,成功吃掉左边一块白棋,获得二十多目实空的赢凝香盯着棋盘长考了半个时辰,见劫材不足,大龙难有生机。
黑棋大龙一死,盘面居然相差二十多目,又无力侵消白棋实空,撼动白棋势力占得丝毫便宜,遂果断投子,中盘认负。
奚流、刘成、皇甫伦三人经过反复点目计算宣布:第一局,唐睿胜二十七子。刘成搓手望着唐睿挑眉嘚瑟道:“少主啊,才二十七匹战马呢,下一局千万别输出去了哦。”
“胜是意外,输才正常。”唐睿呵呵一乐,打趣道:“仙子姊姊的手段你们亲眼目睹,高啊!”俄而由衷暗忖:若非灵魂神奇变异,把前世打过的古棋谱清晰闪现,胜负绝对难料。
“行棋手段如此刁钻,与当下棋风甚是不同,未知师尊是谁?”端起酒盏,拿美酒撒气的赢凝香长吐一气,目光一横一瞪,冷然笑问。
“师尊吗……嘿嘿”唐睿捉挟眨眼,眉飞色舞道:“人称不二鬼手是也。”
“不会吧?”刘成讶然出声。
“只闻不二鬼手乃心狠手辣之江湖奇人,未闻不二鬼手乃奕道高手,哼,阴私腹黑,装神弄鬼,难登大雅之堂!”赢凝香羞恼娇嗔,重重一搁茶碗缓缓起身,不悦道:“走吧,期待明日你依旧这般凡。”言讫,转身就走。
“哈哈,高者在腹,居高临下,乃当世国手风范,岂是咱这好利之徒堪比拟?”唐睿谄媚大笑,明捧暗讽,起身合十恭送,又不甘示弱道:“想想有仙子姊姊随伴左右的拉风场景,阿睿一定拿出吃奶的力气与之周旋,你可小心咯。”
“赢一局,便猖狂,竖子行径!”随后起身的破六果果眼瞪唐睿,张牙舞爪道:“若非师姊相让,你能赢?做梦,哼!”言讫,重重跺脚,娇憨可爱。
“走好,如不远送!”唐睿一翻白眼,对着三大美女的背影微笑合十,遥拜朗声道:“劳烦刘使君、皇甫使君送三位女郎出营。若皇甫使君觉得呆在军营不便,可同去四季春歇息。通商交好之事,只待对弈结束了再洽谈。”
客走主人安,舒爽大放送。
松口奚流伴随皇甫伦离开军营,去四季春叙旧后,唐睿和璇玑子并肩走在军营的林荫道上,各自品味着赢棋后的快乐默然无言,无比安静。
薄薄的寒雾不断蒸腾,渐渐浓郁。唐睿眺望西天,徐徐吐纳,心境随着水洗般的苍穹渐渐变得一尘不染,放下明日对局的无端猜测。
稳健的步子轻微提起又落下,脚踵,脚心,脚掌踩着地面,十分轻快。让人感觉到地面是很粘稠的麦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