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也觉得自己这稚嫩的小身板儿不应喝酒。可当见有人一樽酒,一盘肉地爽爽开吃时,就按捺不住重复那喝酒啖肉的美滋滋,乐陶陶感觉。虽然这个时代的果酒、米酒喝起来酸酸甜甜,就像甜醋,可喝多了依然醉人。
他不知这一世的食量为何这般大,不下三斤瘦肉入了胃,又吞了不少蔬菜、饼子,还喝了一大腕鱼羹粥和不少果酒,也才约莫八分饱的样儿,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见阿娘无视老爹和萧敏儿眉来眼去,说说笑笑,细嚼满咽,吃得很优雅,很有范儿,可那食量只比他大,绝不会小。是因修武之故吗?
难怪古人讲究食不言,难怪史书总是记载古人闹饥荒,或许就是因为人们一餐吃得太多的缘故吧!
面临受刑,不再敢多食的唐睿遂将果酒当红酒轻轻摇曳,细细把玩着古朴精致,曲线玲珑的青铜酒樽,捕捉液体与铜壁撞击出的悦耳嗡鸣,很是安详、清雅。就在这时,楼下那斋仗使的大喉咙却搅碎了这份宁静与和谐。
“直贼娘的……八嘎!”有点儿晕乎的唐睿一听“圣”字,顿起怒火,把酒樽往几案重重一搁,恨声咆哮:“圣他娘的狗屁,恶毒老秃耳!”
并肩而坐的萧灵慧连忙一揽唐睿入怀,抚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你不是已知不狠不圣了么,生气何用?这里是天子脚下,千万慎言。你不是想造金币银币吗?等这场劫难过后咱们就离开,远离这肮脏之地,真正逍遥于江湖大造金币银币,赚他个金屋满堂。”
“你阿娘言之有理!”唐戬大饮一爵,点头赞道:“多大点儿事呢?你早就预言……呃!”
没等唐戬说完,萧敏儿猛力一掐他的大腿,俩眼不停眨巴,对他大肆放电着接话道:“别看咱家大郎年小,却睿智无比,神勇无敌,待年长,又是一个不二豪杰,奴奴说得对吗夫君!”言讫,又是一掐,害得唐戬嘶嘶吸气,苦笑着连连点头道:“对,对,你们都对!”
“预言?啥预言?”萧灵慧笑眯眯地打量着萧敏儿和唐戬,淡然问道。
唐睿紧张投过眼眸,不停眨巴。
“噢,那啥……爱妻应该知道哇?”唐戬腆出笑脸,滴溜着双眸谄媚道:“他预言咱们家将来一定能货通南北,富甲天下哩!”
“嘿嘿嘿!”唐睿悄悄对他老爹一笔大拇指,傻乐不已。
萧灵慧左看看,右瞧瞧,总觉得唐戬没说真话,遂砸出一个卫生球娇嗔道:“小孩子梦呓之言,你还真信?”
“信,咋不信?”唐戬见自己的谎话圆过去了,遂对唐睿眨巴着眼睛硬气道:“爱妻若不信,为啥支持大郎搞出四轮马车?现在好了,四轮马车造出来了,大郎却因此而被官家打屁屁,害得咱家也要陪着痛一场。”
“老爹,大郎保证今后再也不玩儿这前物品了,免得那群王侯贵族子弟红着眼睛,搅风搅雨来争……”
“大郎造车是孝敬老娘,干你何事儿?从今以后,咱家自己享用,管他王侯皇帝,谁也不出售,让他们眼红,哼哼!再说……子不教,父之过也,活该受牵连,咯……”
没等唐睿说完愧疚之语,萧灵慧截住话茬子就是一顿地喷,又开心大笑着一指外面,瞪眼儿嗔斥道:“圣使已至,你这郎主还不下令打开大门,恭迎圣旨?莫非你还想官家再给你降临怠慢之罪?”
对这位既是妻子又是女主人的性情,唐戬知之甚深。她越笑得开心,内心的悲痛就越深,主意也就越坚定,任何劝告都没用。遂把一肚子的劝解言辞通通藏在心底气沉丹田,断然扭头,对外喊道:“开门,恭迎圣使——”
洪亮的声音隆隆而出,震得歇息在皂荚树上的鸟雀“扑棱棱”穿天。
“诺!”守候在东门楼的门丁们齐声回应,中气十足。
“客卿巫山老叟和金针圣手从未在建康城露过面,我已吩咐他俩扮着奴客跟随,可保你父子不出任何意外,可……”萧灵慧半吐半留,摇摇头慨然道:“去吧,我和敏儿就不下楼了!”
唐戬倏地起身,慎重一拜,道:“爱妻保重,咱家和大郎去也!”言讫,赳赳迈步,走到唐睿身边弯腰一抄,便将唐睿抗在左肩上大步流星而去。踩得木楼板“咚咚”大响,很有节奏感。
不消一炷香时间,唐戬扛着唐睿出了楼门,瞄见牛车拦路,而端坐其上的鲍邈之鼠眼一亮又眯起眼睛,不停堆砌戏谑微笑,一脸傲娇。他身后,十二名红袍斋仗兵卒标枪似的立在那架高大的囚车左右。遂驻脚平台,施施然地放下唐睿,拍了拍衣襟一抖大袖,气定神闲地拱手一参,朗声道:“唐戬来迟,尚请天使赎罪!”
“好高大的囚车?”错愕的唐睿一愣神,嘟哝着有样学样儿,彬彬有礼,一脸坦然。
“免礼,嘎嘎嘎!”鲍邈之大喇喇地一遥扶便打趣道:“啧啧啧,连路都不会走,咋承受得了那三十笞捶哦,本使好心疼呐!”
“哼哼!”都是一身褐色,肩并肩走来的巫山老叟、金针圣手齐齐冷哼出声。眼一花,便立身在唐戬、唐睿身边,恍如两根树桩。
“啊哟!”鲍邈之当即滚下轺车,趴地叩道:“奴婢拜见两位大侠!尚请大侠大人大量,别跟奴婢计较。”
“嘶……”百多名斋仗使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大吸冷气,“嘶嘶”声此起彼伏,引得秋风更猛,更萧瑟。
唐睿面露戏谑笑意,暗叹:在实力面前,哪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