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城的水门,丝毫不比普通的城门小,但也是大秦战船无法驶进去的,魏国派遣接洽大秦使团的臣僚亦是出乎林玧琰的意外,居然是魏国的相国——翟璜!
翟璜乃是魏人,看着大秦的战船,桅杆挂的布帆几乎是高过了大梁的城头。
翟璜亦是看着这艘船只,虽是早已经是在族弟翟冲的书信中得知,但亲眼见到这艘战船,亦是让翟璜略有一些意外之色:“秦人果真是能够打造这双层的船只……”
南船北马,这亦是中原多年的共识,当年楚国击败晋国便是得到了数百驾战车,财大气粗的楚王并不在意,尽数送给了当时的几个盟友诸侯,正是因为笨重的战车在水系纵横的南方几乎毫无用武之地。
魏国这些年来,尤其是占据了河西以来,便是通过各种渠道,购置了大量的战马武装魏卒,但是在水军一事上,魏国还是有着一些不足,比起来齐楚两个直接靠近海滨的诸侯国,魏国在水军一事之上还是有所薄弱。
而魏武卒的名声也仅仅局限于魏国的步卒罢了。
魏国的眼线很多,几乎可以这样说,只要是魏国想要的消息,那些或是为了权位,或是为了金银珠宝的各地商贾便是争先抢后的给魏国通风报信。
正是因为如此,大秦在郢都之战的种种皆是传到了魏国的耳中,尤其是魏侯面前,已经是出现了更为直观的图画情报,这亦是魏侯以及魏国的权贵,已经是知晓了能够装置投石车的秦国战船。
这亦是魏侯今日特地将相国翟璜派来的原因。
在翟璜的身边,还有一位年岁二十余岁的青年,肤色稍稍有一些黝黑,身上虽说是穿着锦衣,但是却已经洗得发白,有的地方虽然是修饰了精美的针线图案,但是明眼人皆是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道极为手巧的补丁。
“某没有想到,某大秦居然是真的能够打造出来如此之大的船只!”
这道身影居然直接是以故国相称,再看其面目,与林玧琰居然是有着六七分相似,正是因为如此,就是不难推测出来此人的身份了——秦四子林玧诚,即大秦的四公子诚。
便是那位幼年丧母、被秦公送往魏国都邑大梁作为质子的大秦公子诚。
翟璜有识人之眼,准确的说,欣欣向荣的魏国人杰辈出,但是翟璜却是能够从一个破落的贵族受到了魏侯的重用,从而成为了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在于翟璜有着识人之明,能够将最为合适的贤才放在最为合适的位置之上。
眼前这位秦公子诚,翟璜单单是看着这位秦公子诚眼中的坚毅、隐忍便是知晓此人绝非是池中之物。
魏国的确是富庶,但并不意味着魏国就是人人安平的盛世,魏国的土地上,还有着饥民,因为战乱,还是有着灾民的,但是总体来说,魏国还是极为强盛的。
作为秦国的质子,这位秦公子的日子并非是好过,当年孑然一身领着数名宗卫,甚至是连随身的细软都没有的秦公子嬴诚,刚来的时候,几乎是在大梁城内举步维艰。
在秦国尚还是弱小的时候,根本对于魏国的合纵连横毫无助益的时候,魏侯根本不会在意秦国的区区一位质子是否在魏国。
但是如今,郢都一战,隐隐是促成了河南之地,隐隐是成了楚国和秦国分庭抗礼的趋势。
这位魏国的相国才是从残存的记忆之中想了起来,在魏国都邑大梁城之内,还有一位秦国质子的存在,此时面对秦国派遣使者到来,翟璜自然是将这位秦公子嬴诚请了出来。
不过近来这位秦公子嬴诚已经是在大梁城内成了家,对方只是大梁城内一户普通的人家,虽说是世族的身份,但亦是破落了,这位秦公子嬴诚的生计只得落在自己为人抄书、妻子为人浆洗衣物,还有几名忠心耿耿的宗卫教习武艺赚些口粮的地步。
翟璜看着这位在艰苦环境之中亦是不卑不亢的秦公子嬴诚,亦是开口说道:“如今的秦国可不似当初秦公子离开时候的秦国了,数年间秦国举兵南下数次,西征数次,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南阳一地,而是横跨江夏、南郡、长沙北郡、陇东郡、因颖阴郡六郡之地的大国,前不久在郢都……甚至是击败了楚国!”
闻言,似乎是翟璜轻易之间的言语,却是让嬴诚的瞳孔一缩,虽说面上只是微微诧异,但是心中涌起来的惊天骇浪只有自己能够知晓。
楚国……那可是曾经的中原霸主,虽说已经是没落了,但亦是河南之地的一方霸主,而秦国……嬴诚的记忆之中,不过是占据了南阳的数十万民之国,焉能够击败楚国!
“乃是那位秦公子赢琰!”嬴诚的眼睛涌出来的神色亦是让翟璜捕捉到了,当下解释道:“亦是有着一位曾经是某晋魏氏小吏的故人!”
“六弟……”嬴诚的眼神之中,似乎是追忆到了旧时的宛城秦宫之内,一位颇为年幼的身影总是不安分的跳动着。
“那位秦公子赢琰,亦是被秦公封为了储君……”翟璜接连说道,又是想起来了什么,补充道:“正是因为数年间秦国的征服蛮夷有功,被姬周天子封为了公爵之国。”
一连串的消息,亦是让嬴诚暂时之间失去了分寸,一桩桩的事情听着就像是天方夜谭,若非是告知他此事的乃是魏国的相国翟璜,嬴诚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如今的秦国居然是成长到了这一步!
十数息之后,嬴诚的心跳终于是平复了一些,心中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