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房口关,这是海州卫位于营口附近的军事关城。驻扎的明军由一名姓李的‘备御’军官带领。这关城很小,边长五十米,青砖砌造,白灰勾缝。城墙不高,城外有壕沟,算是个非常简陋的海防工事,负责扼守从梁房口方向通往耀州驿的道路。
清晨一大早,李备御就站在关口西门的城墙上眺望。他望着大辽河入海口的方向,忧思烦躁。约莫近一个月前,大量木筏从大辽河上游不断漂浮而下,运来了数以百计的人员和大量牛马财货。甚至有村民说看见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在天上飞。
李备御得知此事后还以为来了肥羊可以捞一笔。毕竟这入海口时不时有些货船进出,他作为海防备御虽然官职低了点,可收点税啥的很正常嘛。结果派去收税的人兴冲冲的过去,却被打了一顿,轰了回来。
火冒三丈的李备御还想带兵去找回场子,结果好不容易领着十来个兵丁一路杀过去,又灰溜溜的立马逃走——对面人多不说,还配备了极其精壮的武装力量。光看那伙军伍居然个个披甲,那就定然是谁家将爷的家丁。
这种人,惹不起啊!
李备御退回来后也没打算再去多管闲事,甚至都没想过要上报。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想着过段时间那伙人自然会走。结果半个多月的时间那支来历不明的队伍竟然急速膨胀。人员由几百变成上万,顺流而下的木筏都有好几千,运来的财货真的堆积如山。
这下李备御真的愣住了,活这么大没见过这等阵势。于是他赶紧上报海州卫的官老爷,同时再次派人去打听那伙人的底细。结果海州卫的指挥使大人急匆匆跑来看了眼,也跟他最初时一般仓皇——堂堂正三品的大官竟然灰溜溜的逃了,回去后城门紧闭,如临大敌。
指挥使走之前还叮嘱李备御——千万别去招惹那伙人,有啥事好商量,别惹麻烦。他们有什么要求尽可能的满足。你满足不了就跟我说,千万别开战。
看指挥使大人这副窝囊样,李备御心说‘我就这么点人,开战不是找死么’。可他心中好奇就多嘴问了句,“大人,那伙人究竟是何来历?”
“知道周青峰么?天下第一啊!人家把整个辽东各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罪了,甚至连北面女真建州部的努尔哈赤都不怕。幸好我们海州卫距离抚顺太远,本官才没被祸害。我早听说他逃出抚顺,沿着浑河顺流而下。却不曾想他竟然逃到了这里。”
海州指挥使再次叮嘱道:“本官这就去上报辽东巡抚和都司衙门,在上官指令下达之前,你们千万别去招惹这头虓虎。我可是听说他‘天下第一’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骗人的。只观他治军严禁,队伍肃整,这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指挥使大人如此郑重其事,倒是把李备御吓的魂不附体,觉着自己简直就是在跟凶兽做邻居。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小小的关口根本挡不住对面的虎狼之师。若要保命的最好办法就是乖乖听话,不要不自量力。
李备御定下策略后,立刻派手下弄了十来口大肥猪,还挑上几十担酒食,甚至强行找了些女子朝营口方向送过去。他只求拉个关系,讨好对方。哪怕真要打仗,他直接放行就是了。
这‘劳军’的队伍战战兢兢的去了,却很快又顺利回来。带队的人还给李备御送来个好消息——那支队伍叫什么‘革命军’,买卖公平,不索要平民财货。我们送去的东西,人家都照价买下。只是女子退了回来,还禁止我们这再糟蹋人。
咦……,这倒是怪事了。
李备御不过是个小军官,得知那支队伍竟然如此好脾气,他胆气反而壮了几分。看着手下递来的银子,他当即脸一沉喝道:“那伙人可是反贼,你敢贪他们的银子,这是不要命了吧。说……,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
手下顿时脸皮讪讪,又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银锭来。
哎呦……,还真有银子!
李备御顿时眼睛发亮,将手下整个拽过来使劲抖搂,又从对方身上抖出了两个银锭。他顿时又喜又怒的骂道:“你个狗才,连老爷我的银子也敢贪?这加起来就五十两了,你居然敢只给我十两。来人呀,把这家伙拖去抽四十鞭子。”
贪财的手下很快就被扒开裤子抽的哇哇大叫,而李备御却看着自己手里银子直发愣——十几口猪加上几十担酒食,居然卖了五十两银子。这买卖做得呀。
反正逃不掉,何不赚点钱?
“来人,给我到周边的村子里去多收些猪羊鸡鸭来。老爷我这次要亲自探查贼营。”李备御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官,多捞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可就等他把人手派下去准备货源,没一个时辰就得知消息——大人,周围村子里的人都自己带着牲口家禽去探查贼营了。
啥……?这就是在断老爷我的财路啊!
李备御急的跳脚,连忙召集人手要把这关口附近的村民给拦住。所有买卖必须经过他,否则就是蔑视王法。可等他骑着一头毛驴赶往贼营方向,却发现梁房口这入海的滩涂地上不但多了个规模庞大的贼营,还多了个人流涌动的集市。
虽然周青峰备下了不少粮食,可营地里一万多人还需要尽可能多的肉食,蔬菜,鱼虾。李备御带人到了这集市就看到不少箩筐装着的黄花鱼。渔民用箩筐把鱼送来,营地里的采购现场称重,现场付钱。
“哎呦,这些人都不交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