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硬要把“感觉”说出来并加以传授,教出来的舞未免按部就班,缺少动人的灵性。
用临渊的话来说,夏姬是个高明的舞师,她教出的学生跳出的每一个动作,展现出的每一份风采,都是学生自己领悟到的东西。
她不是一个“老师”,而是一个“观舞者”, 她只负责在学生把自己最动人的风采显现出来的时候,抱以微笑赞许。
她不会教出两个舞姿一样的学生,她只会让你变成最美丽的自己。
一开始夏姬每日都来,到后来变成三日一次,只给一些图纸,每次一套舞,让寒雨自己去学,然后跳给她看。
夏姬不喜欢说话,寒雨对这个老师恭敬有加,也不敢多问别的,所以她不知道夏姬对她的态度,倒是临渊很满意的告诉她,夏姬说寒雨是她见过悟性最高的舞者。
寒雨闻此,高兴了好几日,练习的时候,更加敢于释放自己,进步愈加迅速。
又一年,院里的花草长得凶猛,已经高人一头,满院的空地,除了蔬菜就是花草,只留出一条蜿蜒的石头小道。
屋前的梧桐愈发茂盛,发达的枝叶几乎将大半个小院笼罩其下。
原本不大的庭院竟然有些幽深起来,站在小院门口,入目皆是不同种类的花朵,一眼看不到头。
竟然有些隐居的感觉。
二人看着这长得杂乱的花草,默契地未曾加以修剪,或许二人都懂得欣赏自然之美。
听送菜的下人说,江府的小少爷江涛竟然是个神童,两岁半的小孩在年夜饭的时候,大吟史诗。
也是,那样的一双父母,生出神童倒也不怪。
“在想什么?”
熟悉的温润男声响起。
寒雨看着院子里那棵已经落叶的梧桐,良久。悠悠开口。
“没有了父亲和家族的神童,会是什么样子?”
临渊笑了笑,“你是在说你自己么?”
寒雨一愣,是啊。能变成什么样子?
自己在很小的时候,没有了父母和家族的庇护,不是也活得很幸福?
如果没有江阔,她或许还会更幸福。
她不是神童,离了父母和家族还能活得好好的,神童自有天佑,还怕什么?
所以,这个神童如果没了父亲……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四年的最后一年,临渊和“夏姬”已经很少再教她东西,大多时候是自己在练。
或者两人出府去。在坊间走走,多多接触些人情世故。
相处这么多年,二人愈发的默契。
冬天,相约四年的期限就要到来,二人越来越沉默了。
再三个月。江南的积雪融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
某天下午,院外徘徊起一阵轻巧而凌乱的脚步声。
那声音渐渐的朝一个方向远去了,过一会又回来,重新朝另一个方向走,然后又回来……如此往复几次。终于重重的停下来。
屋内的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孩子般幸灾乐祸的笑意。
“咚咚咚——”
低低的敲门声响起。
那声音很低,很小,可见敲门人力量不够大,拳头也不够大……是个小孩。
呵呵。
两人默契地一点头,寒玉站起身来。
“咚咚咚——”
敲门声有些急促起来。伴随着一个有些口齿不清的稚嫩声音。
“……有人吗?”
寒玉一路顺着小道,分花拂柳,不紧不慢的走向大门,听着那小孩的声音越发急促起来,她才轻轻拉开门。
门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三四岁的样子,不到寒yù_tuǐ的高度。
他穿着一件合身的海蓝色丝绸小长衫,一双蓝棕色牛皮小长靴,腰间挂着一枚白玉玉佩,脖子上戴了金锁……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受宠的小少爷。
此时小孩儿正像个大人似的背着双手,从下而上的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女人。
不过三四岁的小孩,那姿势,那神情,那态度……倒真正有点神童的样子。
寒玉有趣的打量着眼前人小鬼大的小孩,等着他先开口。
果然,小孩先沉不住气了,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又打量了一下陌生的周围,问道,“这是哪里?”
寒玉跟着他的视线打量了一下周围,答道,“这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小孩又道,“你是谁?”
寒玉顽皮的嘟了嘟嘴,望望天,“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小孩皱眉疑惑的看着她。
她接着问道,“你呢?你想干什么?”
小孩挺着小胸脯道,“我是江涛,你不知道我吗?”
寒玉暗暗好笑,弯下腰看着他漂亮的黑眼睛,“江涛,你到这里做什么?”
小孩愣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说,“玩。”
寒玉皱着眉露出疑惑又苦恼的样子,“那你为什么敲门呢?”
小孩见她被自己骗了,越发眉开眼笑起来,“敲门玩。”
“哦。”寒玉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那你继续玩。”
小孩见她忽然就走,急了。
“你等等。”
寒玉没理他,转身就朝里走,倒是没把门关上。
小孩甩开小腿,急急地追上来,一进门就看到两边开放的花朵和草木,一时愣了。
且说江涛小少爷从小生活在江家这样的富庶家庭,什么样的奇花异卉不曾见过?
可江小少爷见惯了高贵的奇花异卉,却不曾见过这种低级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