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真半假之言,恐连你都不会相信,何必妄想欺我?利用沧溟引我入局,再借崇玉旨之手牵制三教正道。应无骞,机心于吾用得多余了。”
拆穿心思不予遮掩,墨倾池一派清疏冷拒。而见圣司如此表态,应无骞却是不以为忤,从容应道:“吾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万一波旬固执嗜杀,难道我还能独立阻止?届时佛门与魔佛必有冲突,欲界一乱,治下黎民又岂能安稳?”
“所以,你要儒门收拢人心。更甚者,刻意压制波旬嫡系力量壮大,也是预防儒门不再重要?又或——”
主动挑起佛魔相争,再谋坐收渔利……
“有别佛道出世,儒门本该治世为用。至于其他,圣司又何须言明呢?”
一听墨倾池并未点明最为深沉的图谋,寂静的对视之下,应无骞脸带惯常虚假暖笑,好似笃定等候着墨倾池的答案。
“玩火,当心自·焚。另外,吾过去的承诺,不是你倚之为重的的底气。”
不曾给出确切回复,墨倾池定定注视应无骞许久,随后淡然转身而去。而见地上无生亡尸,应无骞遣人将畅遗音尸骨收敛,独立原地片刻忽发冷哼一笑,终显凉薄刻毒本质。
“墨倾池,就算非是同路人。在达成目标的道路上,你终究是要忍受。”
阴沉毒计,无损尚贤之心。清质隽永,衬现卓尔不群。早已看透应无骞之为人,墨倾池纵不清楚其背后谋划,却亦未将之计算放在心上,脑中所念不过一、二人为重,踏着和缓步伐亲往首站。
水声潺潺,波光粼粼,金鲤潜泳随行。虽非有意高调,进入撑天玉色巨树冠下,墨倾池忽觉一阵灵光入脑,登时明白来此之讯,已被六庭馆中之人获知,遂不失庄重风范,略微加快脚步走过石桥。
“话九宸,挥袖风云尽,江山何沉;随逸兴,负手乾坤定,苍黄为轻。”
燕居台遥遥入目,雅致之景令人心旷神怡,不久即见楚君仪端庄迎出。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墨倾池迎面自谦一礼,率先自报家门:“云天望垂墨倾池冒昧造访。如有叨扰,还请教母海涵。”
“不敢。久闻圣司盛名,今日有幸相会,实令六庭馆蓬荜生辉。”
纵非同属儒门一支,墨倾池圣司之誉称,以及君子风创招者的身份,却受诸多派别推崇。而虽与墨倾池并不熟稔,楚君仪自亦不能人前失了礼数,短暂寒暄之后遂延宾入舍落座,细备茶点瓜果招待,方才面对面对谈。
“好吃,好吃,傻无为,傻无为……”
道鹂翠鸣,突转伤逝。直接切入正题,总嫌兀然唐突。此时恰闻外面鸟吟,墨倾池轻放下手中茶盏,侧脸一望少女喂养道鹂之景,忽而叹息道:“令爱身旁那一只异禽,当是道朴冲隐无为遗赠?”
“圣司久避风尘,亦知道朴陨落之讯?”
无上崇真一战了结,隐春秋料理完道朴身后之事,便将冲隐无为遗骨送回天外无天安葬,随后亦将道鹂带回,交予得道朴临终托付的闻人清苒照料。
而思墨倾池其人隐逸已久,楚君仪突朝彼方秀心轻一摆手,接着由三教、罪域之乱打开话题,道:“也是。据闻圣司当年亦曾为万堺朝城一员,知晓三教本源根底并不希奇。”
“嗯。”
虽然清楚因为应无骞、崇玉旨之故,万堺三教派门初衷手腕颇受质疑,墨倾池本人却似并无辩解的意愿,貌若冷漠又似淡定地轻一应声,顿了顿顺势说道:“今日来此,一为私人,二为公务。说来,确与应无骞脱不了干系。”
“他?”
“正是。”
不做任何添油加醋,墨倾池仿佛旁观者一般,将从文载龙渊一行所得信息,慢条斯理地剖析明白,令人难以捉摸其真实想法。而在墨倾池娓娓道来之际,闻人清苒也在楚君仪示意下,规规矩矩地坐在身侧,静等圣司周详复述。
待得茶温半凉,暮秋筠又添新茗,方见墨倾池止住话头。楚君仪边听边想,眼中慧色闪动,一针见血道:“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但似正御一般,不思成而思败,事先谋求后路,着实少见。”
“他之思维作为,吾不予置评。但究其言论而言,终也不乏合理之处。魔佛难容旁人掣肘,贤伉俪便是首例。乃至佛铸、不动城之事一一演变,波旬独断暴虐故态复萌,足见欲界难成苦境支柱。”
彼此通晓礼教,墨倾池与楚君仪皆不会在背后过度道人是非,仅是就事论事,说道:“就算不提应无骞的打算,儒门也该思考怎样应对未来变局。世外书香方面,吾会亲自一行说明利害。只望教母暂撇成见,为苍生共尽心力。”
“圣司汝?”
“吾另有他事,恐难竭力而为。”
“前辈,难道是因为易教?”
“唔,你们知情?”
闻人清苒接过话题,点点头说道:“二妹与叹希奇见过面呢,更曾蒙其所增易教经典。而且,鬼刃夕痕杀害佛铸不久,我们一家当然会关注。”
“难怪他……”
咽下未尽之词,墨倾池登时醒悟,应无骞用心何其深沉,心中微有不悦,还是冷静故我道,“既如此,吾有一事不知可否麻烦诸位?”
“什么?”
“万堺解散后,易教三子分别被三教接纳,谅必诸位也有耳闻。除却涉足却尘思、鬼刃夕痕以外,还有一人名唤远沧溟,与另外两兄弟乃是一胎三胞,容貌应有九成相像。当初吾与文载龙渊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