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掰着手指头算,距离出征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京城里确实舒坦,虽然多年来的战乱,让京城荒芜了许多,但作为大明的最繁华的都市,该有的还真都有。
怪不得天下的官僚和百姓,挤破了头也想着到京城里来。
好地方啊。
尤其是谢芳这个狐朋狗友,总能很对路子的让他享受到了许多京城内的腐朽。
还记得自己和李自成起事的时候,只是想混口饭吃,现在依然是朝廷勋贵,想来命运真是令人感叹。
当然,作为一个武人,高杰知道,打仗还是不能丢滴。
他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也知道他受到的赏赐,都是圣上给的,兵权没了,失了宠幸,那他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出征,也就这两天,到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京城了。
所以说,谢芳勾引他的时候,高杰沦陷的很快。
“兴国公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啊。”喝着花酒,谢芳注意到高杰似乎有些心事。
“扬忠伯不知,圣上命某人整军准备出征,却不说去打哪边,某人总有些心里难安。”高杰闷了口酒叹道,
谢芳难以发表什么看法,他是朱慈的心腹,却不可能对朱慈刨根知底。“这事却也不好说,圣上自登基以来,实难令人揣摩心事,既然圣上不说,肯定是有所思量,如今鞑子不日或便入关,肯定是杀鞑子的没错。”
“话是这么说,但某人也是行伍出身,亦知道鞑子向来凶悍,以五千精骑击之,实非易事。”这就是高杰昨天还和邢氏问起圣上出征的意图,然而哪怕是向来神机妙算的邢氏,也难以给出确切的答案。
连高杰的主心骨邢氏都难以猜出圣上的打算,高杰不慌才怪。
“圣上既敢如此,定有把握,兴国公还是不要多虑,等到出征之后,一切便可分晓。”
“或许吧……”高杰叹道,话题一转,不再多想。
总归跟着圣上出征,只希望不要再来次土木堡。
“此番出征,不知多时,某人在京城亦无余亲,还望扬忠伯多加照拂,免的虑心。”
“这是自然。”
……
四月十六。
这一天,从山海关的塘报传入朱慈手中。
山海关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多铎的先锋军和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先行出动,永平城已经毫无悬念的失守。
而他们身后,阿济格的主力正在源源不断的从山海关踏入关内。
形式已经迫在眉睫,不容迟钝,必须开始动作了。
京城之中,公主和皇子都送走了,朱慈基本没什么好顾虑的。
在这一天。
朱慈准备誓师北伐。
……
“朕即出征建奴,父皇在京城多保重。”
在离别之前,朱慈见了留守于北京的崇祯最后一面。
“这便准备走了么?”
“嗯。”
崇祯面色平静,他是不懂军事的,但从朱慈将宫里的人安排出去避难,也能感觉出来,这一次对建奴的战争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充满着凶险。
他看的出,这一次朱慈对建奴的重视程度,相比于当时面对李自成时,有过之而不及。
朱慈的脸上的决然,有着一种即将慨然赴死的决心。
这样的决心,崇祯似曾相识,在周遇吉脸上看到过,在方正化脸上看到过,而他们无一例外的用自己的鲜血,为大明而战亡,
辽宁皇帝会死么?若是死了……
那么他崇祯又不得不重新为帝?
但崇祯又怎是诅咒自己儿子死亡的恶父?在看到朱慈的坚定后,内心被感染颤抖。
崇祯想起了当初的朱慈浴血踏入皇极殿上,他想起了朱慈那甘愿为自己背负亡国责任的至真。
不觉眼神暗淡,微微泛光。
崇祯沉声道。
“记得当初禅位上,你答应过寡人的事情么?”
当初朱慈以言语说服崇祯退位,那还真是倾注了不少的功力,对于当时父子在皇极殿上会面,并争执时的一言一行。
无论是朱慈,还是崇祯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可不是其他人可以猜测的到的,或许百年之后,便成了历史的迷案。
而正是因为那一次的皇极殿密会,彻底改变了大明的命运。
“记得。”不知为何,此时的朱慈很能了解崇祯的心境。
崇祯点头,紧接着重复着朱慈当初对他说过的话。“若大明将亡,便由儿臣当此亡国之名!”
同样的一句话,从崇祯嘴里说出,就是另一种感觉。“寡人,要你再重复一遍。”
“再重复一遍!”崇祯厉声道。“重复一遍你当初答应过寡人的话!”
朱慈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声音震震。“若大明将亡,便由儿臣当此亡国之名!”
“为君者,当无戏言,诸臣都曾欺寡人!但你绝对不能欺寡人!既然答应了寡人!那便凯旋而归!不要让寡人背负亡国的名号!”崇祯倾注了所有的感情,言语之间不觉潸然泪下。
朱慈年轻的血气亦被崇祯激扬而出。“朕绝不忘,朕会染满建奴的鲜血而归,重新回到京城,为父皇背负大明的一切!”
那是朱慈的果决,在这一刻,亢奋的朱慈,在郑重的氛围中,和崇祯周太后告别。
毅然决然的返回京营。
在这一刻,在准备出征直击建奴的这一刻,郑重的褪下了一直穿着的龙袍。
第一次穿上战袍,铠甲,紧握着战刀,跨上了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