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了一壶还温热的老黄酒,将酒葫芦别在了腰间,裹了裹羊皮袄,揣紧了双手,宁负天向着前方的雪地中走去。
宁负天查明了很多事情,甚至去过千里寒色的边缘。他知道阴阳门已经出动,目标就是中域九家,可是他并没有赶回到风雪城中去。
说起来,宁负天这个“死了”千年的人物,一开始是怀着报仇的心,可见到王石后,这心思就淡了下去。在他看来,他早已经是这个世界中的“外人”,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本该由现在活着的人去承担。
当然,宁负天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到风雪城也没有传递消息,主要还是为了等一个人,或者说对方是在等他。
脚深深地陷入到了积雪之中,对于一个年迈的老头来说,实在是难以挪步。更何况风斜着冲下,几乎要将树木摧折,更何况没有长树根的老人。
宁负天眯着眼睛,向着前方望去,视野出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乾主已经等了宁负天很长时间。
坤主给他的命令就是杀死宁负天,他很奇怪这个任务,因为他想要杀死宁负天的话格外轻松。但是他不可能拒绝,都不能提出疑问,只能去执行。
风无视掉所有的东西,肆意地呼啸着,打算裹带着雪将一切都埋葬到其下。
“恭候多时。”乾主的声音被风卷碎,落入耳中变得有些零星。
宁负天站直了身子,将缩在羊皮袄中的脖子伸出来,也伸出了双手,他看向乾主,说道:“我也同样等你很久了。”
“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般打扮,又为什么要喝这种酒?只是单纯的嗜好,还是为了纪念什么?”乾主真正不明白的,其实是宁负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值得他来杀。
这个世上的人,总以为模仿他人的样子,就可以被别人归于跟其同样的层次。看富人穿绫罗,也去买了一尺绫罗披在肩头,日日如此,以为这般就是富人,殊不知富人一天换三次绫罗。
一个修行者,去穿着破羊皮袄、喝两口黄酒,装作看透了所有的样子,就能够提升多少力量,显得自己多么强了吗?殊不知,那根本就是说书人骗人的把戏。
真正的强者,根本就不是跟普通人是同一个层次。普通人所看到的所想象的,都不是成为强者的关键。
宁负天大笑了几声,说道:“我只是在找活着是个什么滋味。像你这种不是‘人’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对于阴阳门的计划,宁负天已经弄清楚了几分,所以才会这样说乾主。
乾主看着宁负天,还是无法理解对方所作所为的含义,不过这些都不太重要,他只需要抬起手中的墨上剑。
有些疑问也无需答案,乾主只需要杀死宁负天就可以了。
宁负天也摸到了被焐热的雪卢剑,目光骤锋!
这场战斗,不论怎么看,宁负天都不占据优势。被囚千年,如此短的时间,他根本就没有恢复到巅峰时的实力。就算他恢复到当年的巅峰,也不过是地仙境巅峰,距离天仙境依旧相差一线,胜面也不大。
当初乾主被迫暴露实力,却立刻远遁,是防止过早地暴露阴阳门的实力,也是为了防备少司命跟离主的突然袭击。
如此再战,乾主至少有着九成的把握杀死宁负天!
风霜染鬓,宁负天眼睛稍眯,前冲了一步,迅速地拔出了手中的雪卢剑,脚下的雪也随之扬起。
一道漆黑的线骤现,乾主也同样拔出了墨上剑。
雪地上突然多出了一道线,将乾主跟宁负天连接到了一起。一黑一白的两把剑,随即交错到了一起。
只有沉闷的冷兵器撞击声,连一串火星都没有。或许是因为天太冷,火星刚出现就被掐灭。
宁负天轻如飞鸿,在雪上滑出一段距离,脚尖轻轻一点,身子骤然跃起,向着天地间唯一的黑色冲去,速度快到了极致。
孤雪!
一朵雪花旋转着飘落而下,拥有着葬送天仙境的威能。却被墨线精准地分割成了六分,消散一空。
乾主沉默着出剑,仿佛用纤细的画笔勾勒一幅复杂的画。
风在两人间驰骋呼啸,根本不在乎这两个人如何争斗,或许在其眼里,这两人跟石头没有什么两样。其实在旁人来看,也会认为这只是一场凡世间江湖上的恩怨,并非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
没有灵压的碰撞,也没有灵力的交锋,更不用说是仙力的溢散,宁负天跟乾主就像是持着冷兵器在进行最原始的战斗。
只有跟他们同等级的人,才能够看明白这场战斗。
两人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手中的剑中,只要出现丁点的偏差,就会有人灰飞烟灭。比起大规模的仙力消耗战,这样的战斗无疑更快更直接。杀人只需要刹那间。
叮!
手中的雪卢剑微微震颤,传到宁负天手中的时候,他的手掌上出现了无数裂纹,好似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在境界上的巨大差距,实在是难以弥补。
“泼画!”
墨上剑所勾画出来的墨线陡然收缩成一团,忽然绽放,将所有的空间封死,牢牢地覆盖在了宁负天的身上。
“听雪!”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忽然被抽空,唯有无数的雪在飘落,轻柔地触碰到了地面,发出了极为细小的声音。
黑白碰撞,将所有的东西吞噬其中,显得寂寂无声。
轰!
突然间,响彻天地的轰鸣声响起。
所有